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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感受到的喜欢是不是一种错觉?
这样的假设让她在夏天的空调房里冒出了一额头的冷汗。
她放下筷子:“我去下洗手间。”
楼宛之走了,楼安之绷直的背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瘫下来,歪在椅子上,用手给自己扇风。
楼宁之虽然大部分时间在吃,但是也没有全然不顾及两个姐姐的状况,只是以她的脑子实在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二姐。”不懂就要问,楼宁之开口了。
“干什么?”楼安之扯着自己的领口,让凉风往里吹吹,神情平静。
楼宁之面色不豫:“你才想干什么吧,你为什么对大姐那么凶?”
“哟,”楼安之睨她一眼,眼睛危险地眯起来,“你还敢为她打抱不平了?”
楼宁之秒怂:“我就是问问原因。”
“我要是不想说呢?”
“那你不说……不说就算了呗。”
“我说,”楼安之说,“没有为什么,我今天看见她就讨厌。”
楼宁之:“……”
庄笙对她伸出两只手,楼宁之在桌子底下牵住她,瑟瑟发抖。
楼安之耸耸肩膀:“这话你要对她说就说吧,我无所谓。”
楼宁之对着她道:“我才不说呢,说了大姐会伤心,不能让她伤心。”
楼安之嘲讽地勾唇:“你大姐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楼宁之被她激怒了:“那也不关你的事。”
楼安之诡异地沉默下来。
楼宁之往回找补:“我不是说亲不亲的那件事,就是……就是你不能这么对大姐。”
楼宛之冷着脸,反唇相讥说:“我怎么对她是我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管。”
楼宁之:“你……”
楼安之:“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
楼宁之万没想到从二姐口中能说出这样的话,又气又伤心,当即红了眼睛,把筷子扔了,拉起庄笙就走:“我们回家。”
庄笙冰冷地剜了楼安之一眼,护着楼宁之走了。
房门嘭的一声响。
楼安之坐在桌前,给自己加了一片羊肉,还未放到嘴边便顿下,蓦地将筷子朝桌前一掷,和杯碟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有一只掉在了地上。
她两手盖住自己的脸,仰面颓然靠在椅子上。
楼宛之在洗手间冷静过后回来,房间里却空无一人,问服务员,服务员说不知道。楼宛之把账结了,打电话给她三妹。
电话是庄笙接的。
“楼总。”如果说庄笙以往的声线只是冷淡的话,今天就是冻了冰碴子。
“庄小姐,劳烦你把电话给小楼。”
“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没等楼宛之问,庄笙就说,“她在哭。”
“……”
庄笙目光温柔,一直落在不远处坐在椅子上抽抽噎噎的楼宁之身上,说出的话却和她的眼神截然相反:“楼总,你不觉得你有些事做得有欠妥当吗?”
楼宛之愣了一下:“什么?”
庄笙给她复述了一遍她离开包厢后,楼家老二和楼宁之的对话,“您和她二姐的事情,为什么总要拿小楼出来当靶子,她是心善,也想你们两个好好的,但是这不代表她一定得成为你们俩之间的和事老吧。你们两个在不在一起,您扪心自问一下,真的和她有多大的关系么?”
“可能您在中间的确尝到了一点甜头。”庄笙指的是在爱琴海的事,说,“所以您误以为这样的模式更安全稳妥,就不断地进行沿用,是么?”
楼宛之哑口无言。
庄笙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都是成年人了,解决问题的方式能不能直接一点?我不止一次听小楼说她很崇拜你,因为你果敢坚决,手段魄力都是一等一。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我只看到一个畏畏缩缩,连和心上人说句话都要借着他人名义的胆小鬼呢?”
“你说谁——”
“我没说谁,楼总,如果你真的为小楼好的话,不要再把她牵涉进你们的私人感情里,不要再让她因为这件事伤神伤心,不要让她被至亲之人指责多管闲事。”庄笙额角青筋跳了跳,轻轻地呼吸了两下,说,“你不心疼,我心疼。”
她挂了楼宛之的电话,收进口袋里,把坐在椅子上的楼宁之搀了起来,望着她红通通的兔子眼睛,心里叹了口气:“走,回家。”
楼宁之说:“我大姐……”
什么狗屁大姐。庄笙在心里骂道,面上却温和:“我把事情都和她说了,没事了,她的事她自己会处理。”
楼宁之:“那我二姐……”
狗屁二姐。庄笙照旧心中骂了一遍,用类似的话语安抚楼宁之。
回家就收到楼安之的道歉消息,说自己口不择言,希望楼宁之能原谅她,要什么补偿都可以云云。楼宁之先还噘着嘴赌气,庄笙就收两件衣服的时间,回来就见对方眉开眼笑,还给楼安之发语音,甜甜地喊“二姐”。
庄笙笑着摇头,真是没心没肺。
没心没肺的三小姐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嘻嘻哈哈地过来缠着庄笙。庄笙想着楼宛之若真是为楼宁之好,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提出这种要求,遂也落下了一块巨石。
“洗澡去,你先下来,我还有个东西没拿。”
“什么东西什么,我帮你拿啊。”
“沐浴露。”
“那你自己去拿吧。”站在床上扒着庄笙背不放的楼宁之闻言就松开了她。
庄笙背上挂着“无尾熊”,朝走廊尽头的水房走去,夜还不算太深,也就十来点钟,楼宁之趴在庄笙身上,晃过一间窗户,往里看了一眼,里面的小孩儿怪叫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似乎是被吓惨了。
楼宁之看这户人家有点儿眼熟:“这里住的是谁?”
庄笙来打过交道,认得很清楚:“讲鸟语的那户。”
楼宁之:“她家孩子就是砸你玻璃那个?”
庄笙说:“嗯。”
楼宁之:“你倒退几步,退到门口,再往窗前走。”
庄笙依言办了,里边又传来小孩儿的一声怪叫,讲鸟语的女人出来了,冲着她儿子就是一顿骂:“鬼叫什么?作业不写就知道鬼叫。”
小孩儿指着窗口,瑟瑟道:“真的有鬼。”
鸟语女人又是一通骂,鸟语和普通话混着说。
楼宁之捏捏庄笙的耳朵,发号施令道:“行了,往前走吧,看见他们不痛快我就痛快了。”
放在旁人身上很幼稚的一件事,庄笙却心头发暖,不是因为事情本身,而是因为楼宁之待她的心。她腾出一只手,反手向后搂住了对方。
若是放在两个月之前,无论如何她都想象不到,有朝一日,她会拥有一个这样的爱人。爱哭、爱闹、爱笑,有时候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有时候却……
楼宁之:“你摸我屁股干吗?”
庄笙:“……”
好了,夸奖到此为止。
庄笙多摸了两下收回手,将对方放在淋浴间前。一向嫌弃这个隔间又老又破看起来还容易闹鬼的楼宁之居然饱含深情地打量着这两个简陋的淋浴室,摸着表皮剥落的木板:“今夜,就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夜了,小木,我会想你的。”
“还有你,”她望向另一间,“小板,虽然我从来没有宠幸过你,但是你相信,在我心里,你和小木的地位是一样的。”
庄笙:“………………”
楼宁之:“小木,小板,相信未来,相信奇迹,我相信你们俩的明天一定会更好!”
楼宁之往下鞠了个躬,久久不动。
庄笙:“怎么了?”
楼宁之美滋滋地说:“台下的听众都在为我鼓掌呢。”
庄笙语气凉飕飕地道:“你身后也有人在为你鼓掌。”
楼宁之马上就是一僵。
庄笙:“那个人一张脸发青,獠牙很长,舌头更长,一直拖到地上,穿一身红裙子,在给你鼓掌呢。”庄笙拍了拍自己的手,“听见了没有?”
啪啪啪。
她再拍了一次。
啪啪。
楼宁之惊恐地跳到她身上,手脚并用地缠住她,哭嚎道:“啊啊啊啊啊啊妈妈救命啊!”
庄笙拍了她屁股一下:“叫什么妈,叫媳妇儿,媳妇儿才能救你。”
楼宁之:“啊啊啊啊媳妇儿救命啊!”
庄笙:“媳妇儿在呢,我保护你,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