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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秀与吕安看完此信,都觉得难以置信。向秀道:“叔夜,我虽不识那亭主,但是听你所讲觉得她并非水性杨花的女子。会不会,是这钟会写信诳骗你,好叫你死心?”
“我与士季相识已久,他一向行事仗义,想必不会如此。”吕安反倒觉得钟会不是那种暗使手段的小人。
两人说完看向嵇康,只见他呆立着,好似没有听进他们的话。吕安上前推了推他,他还是一言不发,如失了魂似的兀自走回房中,将门紧紧关闭。如此三日下来,他皆是如此。吕安与向秀来和他说话,他也不答,只是茶不思,饭不想,如游魂一般。
第四日,又有一封信寄来。吕安与向秀也不敢隐瞒,赶紧拿去交给嵇康。嵇康看了一眼上面的字,乃是娟秀的小楷。他一把撕开信笺,战战兢兢地展开信纸,看了两眼之后忽得大笑几声,仰天悲道:“亭主,你为何如此欺我……”又见信中掉出一物,正是自己送给曹璺的那块玉佩,此时已经破损不堪,哪里还有往日的光华。他盯着落在地上的玉佩,脸色煞白,手抚上胸口,“嗤”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叔夜!”吕安与向秀大惊,赶忙将他扶到榻上,请大夫来诊断。大夫说不过是思虑过度,积郁成疾,开了些疏导散结的药方便走了。嵇康这一病也拖了两月才好。直闹得孙氏与嵇喜忧心忡忡,问吕安与向秀为何。他二人也不知妥不妥当,便没有将亭主之事相告,只说是读书作文太过用功所致。
直到天气渐渐开始入夏,柳枝抽出翠绿枝条,柳絮漫天纷飞之时,嵇康才终于下得床来。吕安见他已无碍,自己在嵇府旁的屋子也已盖好,心里牵挂着紫妍,便告辞归家了。
向秀仍是常来看望嵇康。这日他一进柳园,便见嵇康席地而坐,盯着绿绮又发起呆来,心中立时火冒三丈,上前一把扯起他,吼道:“你闹够了没有!这些日子我一直忍着,今日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若觉得自己悲苦,便与我比比!”说着强拉着嵇康,朝街上的黄公酒垆走去。
来到酒垆,向秀将嵇康丢到桌前,喊道:“樱娘,给我拿几坛烈酒来!”说着又揪起嵇康衣领,瞪着一双秀目,咬牙道:“那日你不是要与我比酒么?今天我就奉陪到底!”说着抱起酒坛倒了两大碗,拿起一碗递到嵇康面前:“怎样,不敢比么?”
嵇康盯着他的双眼,忽得高声道:“怎得不敢比,今日看谁从这里趴着出去!”说着接过向秀递来的酒连饮三碗,又觉得甚是麻烦,直接抱起酒坛豪饮起来。
向秀见他如此,方消下些火气,也抱起酒坛与他对饮。两人都喝了两大坛之后,彼此对望一眼,皆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西方有佳人,皎若白日光。被服纤罗衣,左右佩双璜。
修容耀姿美,顺风振微芳。悦怿未交接,晤言用感伤。
嵇康、向秀听人吟出如此佳句,皆转过头朝那人看去。只见一人身着黑衣,发髻高挽,斜插木簪,边吟边走进酒垆。他在嵇康二人前面的桌前坐下,将手中的马鞭塞在腰间,吆喝道:“樱娘,拿酒来!”
向秀一见此人,大喜道:“叔夜,就是他!”
“哦?他就是你说的那位奇人?”
“正是!”向秀边说边走到那人身旁,深深一揖:“先生,可还记得在下?”
那人瞟了向秀一眼,没有答话,而是向酒垆内室瞟去,见樱娘抱着酒坛朝他走来,便哈哈笑了两声:“樱娘,我又来找你讨酒吃了!”
只见这樱娘虽然已年过三十,仍然颇有风韵,乌发斜挽,白衣朱裙,听那人说话便笑道:“你的酒来了,今日打算喝到几时?”
那人接过酒坛,饮了两口:“今日无俗事缠身,定要喝他个一醉方休!”
樱娘摇了摇头:“前些日子来,你说‘尽日被俗世所误,饮不醉定然不归’,今天又如此说,我看你就是馋酒,哪来那么多理论!”
那人更乐:“还是你知我。”说完便自顾自地饮起酒来,将立在一旁的向秀晾在那里不闻不问。
嵇康见他举止疏狂,待人轻慢,但说话又颇为随意洒脱,不知为何要怠慢向秀,加之早已在坊间听闻他的种种轶事,便在一边饶有兴味地观察起来。那人三十四、五岁年纪,眉目疏朗,形貌瑰奇,长眉入鬓,几缕短髯,神态举止皆狂放不拘,确是个不凡之人。
向秀见他不理自己,便朝嵇康投去无奈的目光,撇了撇嘴角。嵇康一笑,拿着酒碗坐到那人对面,将他桌上的酒给自己倒了一碗,朝他略微一敬便自顾自地喝起来。那人见他如此,反而大悦,哈哈一笑,与嵇康一人一碗,对饮起来。向秀也将酒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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