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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边掠过,向我投来复杂的目光,可没有人驻足停留,问一声:姑娘你怎么了?
我知道,这就是医院,一个生老病死不足为奇的地方。可我是那样害怕、那样孤单,我多么渴望有人过来跟我说句话,让我可以从这种令人绝望的气氛中稍稍脱身。
我等来的人,是护士。她将我扶起,耐心地送我进了病房。然后,她去检查外公的情况。
“哎呀,这个病人失禁了。”她颇为无奈地看了我一眼,问:“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我是他孙女。”因为着急,我止了哭声,拼命想着我能为外公做点什么。
护士盯了我一眼,又问:“你家还有没有别人了?总要有个人给病人照顾一下大小便。”
听到这里,我一下子没了主意,泪眼望着护士,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我家没有别人了,只有我和外公两个人。我,我不知道,要怎么照顾他的大小便?”
“一般男人要小便的时候,这里会……”她说了一半,猛地停住了,然后同情地望了我一眼,叹气道:“每过一个小时,你就来找我一次,我帮他检查。”
我大感安慰地点头答应了,为她对我表现出的理解而心存感激。她向我招招手,“过来帮忙。”
我赶忙走过去,只见她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白色的床单,折了好几折,指着外公说:“病人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移动,我们暂且把这条床单垫在下面,免得太过潮湿,病人会长褥疮。”
我嘴里答应着,却全然不知要如何操作,只能傻愣愣地看着她。我从没觉得自己如此无用,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在生老病死面前,人是多么渺小的存在。
护士娴熟地将胳膊伸到我外公的身下,将他的臀部稍稍提起,然后另一只手迅速地把床单塞了进去,跟我说:“拉住那一边铺好。”
我赶快去接,同时感觉到床单上一片湿凉,貌似外公已经失禁有一段时间了。
我含着眼泪将床单仔细铺好,整个人都在打颤。我可怜外公,非常想叫醒他,但自己也知道,那是无望的。
护士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挺温和地说:“小姑娘一个人挺不容易。我会跟同事们打好招呼,你有什么应付不来的事情,尽管开口。”
我用力地点头,很想对她挤出一个感谢的笑容,然而,眼角嘴角都是苦的。
护士长叹一声,出门去了,病房里就只剩下外公和我了。他不说话,我也不敢说话,我们俩无言相对,我看着他,他闭着眼。
整个气氛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我迫切地想要打破沉默,让这个病房看起来有点生机,便说:“外公啊,你不是有个秘密要告诉我吗?是什么秘密啊?跟我母亲有关,还是跟我父亲有关?”
“外公,周广玮到武汉去执行任务了。我之前没机会告诉你,也怕你担心。其实我也担心,你说,他这么厉害,是不是一定能完成任务?”
“外公,你要快点好起来呀!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你不好起来,都没有人陪我过生日了。周广玮说他会尽量赶回来的,看来是没戏了。我所有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你能陪我了。”
“外公,你之前送我的那身旗装,就是外婆的嫁妆,我穿着和周广玮跳了半只舞呢。只是我忘了问他,我穿旗装好不好看了。”
“外公,其实我挺好奇的,你和外婆之间的故事是怎么样的啊?为什么她一个满清的格格,会认识你这个立行社的特务呢?”
我喋喋不休地跟外公唠叨着,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也不管有没有逻辑,是不是突兀。病房里就我一个孤孤单单的声音,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不觉得怎么样,时间久了,空虚袭上心头,恐惧感再一次占领了制高点。
我趴在外公的被子上,委屈地哭了。我这才知道,什么叫举目无亲,什么叫无依无靠。我开始埋怨母亲,怨她英年早逝,抛下我和外公一老一小于不顾;也埋怨父亲,怨他生死难卜,抛下我和母亲一对弱女子于不顾;更埋怨周广玮,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远去他乡,为不知所谓的某些人事拼命。
总之,他们的心里装得下党国,装得下军统,装得下我所不知道的事物,却唯独没有我的一席之地。我越想越委屈,哭着哭着,竟然趴在外公旁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