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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刃眼风凌厉扫了他一眼:“你现在觉得他比我更厉害了?”
“我只是做个假设。”聂秋林难得在提到这话题时心平气和,“毕竟无论他是胜是败,我都不可能对他来这一趟的目的装作一点不好奇。”
“除了给他那早早就‘枉死’的好朋友聂照讨一个公道讨一个说法,他还能做什么?”锋刃语气里满是嘲讽,丝毫不留情面。
“那你觉得他会怎么来讨呢?”聂秋林居然还是不气不怒的模样。
锋刃看了看他,又看向台上的聂争,看向他高高束在脑后、随着他动作而不停晃动的长长马尾,半晌才冷冷道:“无论他想怎么讨,你都只有乖乖受着。”
*
在聂家父子的口中,仿佛聂争在半决赛中最终胜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聂争与北村的这一战,打得异常艰难,甚至于艰险。
因为北村使的是剑,他的剑既快且稳,没有繁复的招式,每一剑出来都不会给人高深之感,但却每一剑都带着一种凌厉的决然。
比起剑客,聂争觉得自己更像是在面对一个忍者或是刺客。明知在这方比武台上他绝不可能面临任何生命危险,然而北村刺向他的每一剑,却偏偏令他感到生命受危险。
聂争从没有在任何人手下有过这样的感受。他从应对北村的第一剑开始便浑身汗毛直竖,之后的每一剑,都在加剧他的这种感受。而在这样的威胁中,他没空再去想那些武功招式了,对方也不曾给出任何空隙令他酝酿“大招”,他于是全然凭着直觉与北村交手。
渐渐的他身上多了许多细碎的口子,要么是被剑尖刺破、剑身划破,要么是被剑风所割破。当伤口出自前者时,他领悟到北村确实剑下有着分寸,绝没想过真的要伤人杀人;但当伤口出自后者时,他那种生命受威胁的感觉却又立刻跳得更加欢实。
聂争一秒钟也不敢放松警惕,这场持续时间在最近的几轮比赛中绝不算长的比赛可以说耗空他所有的精气神,以至于当他的名字以胜者的身份被评委会念出口时,他都还有些晃神,不怎么能想起自己到底是怎么赢了,以及真的赢了吗?
北村的剑掉在了地上,这对于一名名列顶尖行列的剑术大师而言,堪称是奇耻大辱。
然而他毫无办法。
因为他整条右臂都被聂争最后一拳给打得抬不起来,手掌则是又红又肿,握不回去。除此之外,他身上并没有太重的伤,至少比起全身都挂彩的聂争,他看上去实在要周整多了。
然而他确实输了,因为他的剑被聂争的拳头击落在地,并且短时间内再没有捡起来的可能性。他当然也可以负隅顽抗,以他的实力,怎么都还能再与聂争缠斗二三四五个回合。
然而这没有意义。
毕竟聂争的拳脚功夫有多厉害,他已亲身体验过,而他但凡没有剑在手,是绝不可能在白打上能与聂争有一拼之力。况且胜者在之后还要面临另外两场绝不逊于今天的严酷赛事,失败者也同样还有着下一个舞台,输一场比赛并不打紧,没必要将武者的骄傲和对于对方的欣赏一同折进去。
想到这里,北村爽快的举手认输,他也成为半决赛以来第一位并非被打得站不起来、而是主动认输的选手。
而另一点连他本人也不知道的,则是在半决赛开始之前,网络上有一个关于半决赛十位选手的分析评比,他在其中的关键词则是:如果不是赛制的硬性规定,那他恐怕就是被打到断手断脚也绝不可能认输的男人。
然而他今天完全违背了大多数人对他的预测。
他为什么这么做,所有人都看得清。
所以没人觉得他认输=他怂,所有人都在一边起身鼓掌一边想:这男人不愧是被誉为这届世武之中最傲的一位剑客,他连输的姿态都这么骄傲,完全不可折损。
赢家聂争随后也反应了过来。他很感动,却并没有说什么。这情况换了他以及他所遇到的半决赛上的任何一位选手,他们大约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而他如果做出这样的选择则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是以他想,北村大约也不需要。
毕竟北村接下来还将与齐岳一战,而他与北村这次的交手,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并不是这赛场上的最后一次。
他们双方所需要的,都是一心一意准备自己的下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