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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他连门都来不及关,直接冲向阳台,她喜欢站在阳台上,看小区的各种人的各种生活状态,百看不腻。
他走到玻璃门前时,她恰好走过来,他一把抓着她的手,她的手很软,也很嫩,让人怀疑稍微用点力气,就会皮破血流,只是他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浩明是不是被你害的?”
她皱着眉头看着他,一脸委屈和不知所措。
“是不是因为你?”他觉得自己快把她的手捏断了,然而她连人都不是,会痛吗?他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吗?
她愕然了两秒,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吸走了浩明的精气神,他对你无用了,所以你又来跟着我了,想像害浩明一样害我?”
她的眼泪掉落下来,却不再让他心软,这也是她的武器,是她的伪装。
不管她是个什么东西,毫无疑问,她就是一个异类,顾清逸收回手,并把手抓向她的脖子。
她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一丝害怕,随即狠狠摇头,眼泪因她的动作四处乱飞,有几滴落在他手背,冰冰凉凉的触感并不能浇灭他内心的愤怒。
他的手用力,捏紧。
她悲伤的表情落进他的眼里。
“不……不是……”
这是她第一次出声,他震惊得忘记了继续动作,随即更是被欺骗后的怒火,她明明能够说话,却是装哑巴装可怜。
她倔强的看着他:“不是……我……不害人……不是……信我。”
顾清逸在几秒后终于收回了手,不是她吗?
“为什么跟着我?”他的脸色依然低沉。
“你……你……看见我。”
顾清逸脸上一闪而过诧异,因为他能够看到她,于是她才跟着他?
“那你有什么目的?”
她疑惑的看了他半天,直到他不耐烦了,她才轻声开口:“我想活着……活着……我不知道……信我,不知道……”
顾清逸看了她半天,她手臂和脖子都有骇人的痕迹,而那痕迹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中,他转身离开。
出门时,他没有回头:“别跟着我。”
……
相信她?或者不信?
他并没有答案。
顾清逸开着车在市区里游荡了几圈,最后打电话,要到了那个道士的电话,他运气不错,很快就和对方联系上,并约了地方见面。
挂断电话,他自嘲的笑笑,明明并不信对方的所谓“专业”,还是跑去见面。
摆在他面前有太多的谜,为何他能够看到她,她究竟是什么,她跟着他有什么目的,他会不会像浩明一样离奇去世?他想无视,可是那如影随形的迷雾笼罩着他,他无法抽身。
张成汉一如第一次出现时那般平凡无奇,看到他时,还摇了摇手,一如朋友见面。
顾清逸走过去,要了一杯咖啡,坐在他对面。
浩明的精气神减少……
顾清逸眯了眯眼睛:“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张成汉挑了下眉。
顾清逸:“听说你在这个圈子很有名,也很有能力,你是专业人士,所以想让你看看我有什么不妥。”
张成汉理解的点点头,认真的打量着他,随后露出笑容:“你的身体很健康,不过你身上有一团灰气,有亲人离世吧?”
顾清逸情绪复杂,他和那个奇怪的东西待了这么久,不可能没有影响,前提是浩明的精气神减少真因为她,但对方没有看出这点,却又看出他家里有人离世,他也无法评判对方是否“专业”了。
“是有亲人离世。”顾清逸目光如炬,“我堂弟,顾浩明。”
张成汉叹了一口气:“虽然我这样说不太好,但他会去世,是理所当然的事。”
顾清逸的心提了起来:“为什么这样说?”
张成汉喝了一口咖啡:“虽然我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东西,但他定是被缠住了,那些东西留在活人身边,定会拿走一些东西。这样说吧,人原本是一个完整的整体,被那些东西取走了某些东西,即使那东西走了,这个人也无法完整了,身体定然有极大的损害,运气好的能多活几年,运气不好的肯定会出各种意外,比如车祸,突然晕倒等等……说简单点是精气神没了,真计较起来就特别麻烦,毕竟每个东西拿走的东西并不一样。”
顾清逸抿了抿唇:“我弟弟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张成汉有些尴尬:“我真的没有看见……但一定不是普通鬼怪。”
顾清逸淡淡的看着他。
张成汉别别扭扭的换了一个坐姿:“听说过阴阳眼吧?”
“你是?”
张成汉点点头:“所以一般的鬼怪我都能看到,也能捕捉到留下的痕迹。但你弟弟身边,我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只觉得他身体很不对劲。”
“我看到了。”
张成汉睁大眼睛:“什么?”
“我看到了缠着我弟弟的那个东西,她现在正缠着我。”
“怎么可能……”张成汉突然站起来,动作猛烈,桌上的咖啡倒在桌上,液体横流。
——————————
张成汉急急忙忙的带着顾清逸去见他的师傅,他一再确认顾清逸话里的真实性,如果顾清逸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个神秘出现的女子一定非同寻常,张成汉既觉得不可思议又感到兴奋,连他都不能看到,说明那个女子一定不是普通的鬼怪,这意味着这是一种新的“品种”,虽然他也很疑惑,为何偏偏顾清逸一个人能够看见?
顾清逸看到了他眼中的兴奋,就像研究动物的学者发现了一种未知的动物,眼里有着奇异的光。
张成汉打量他片刻,摸摸自己鼻梁:“我才疏学浅,没能看到那个东西,可能这让你怀疑我的能力了。但我师傅很厉害,你这事他定能够解决,是我本事不济有辱师门了,你千万别因为我就小看了我师傅。”
顾清逸看他一眼,沉默的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这一次他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张成汉带顾清逸去的地方也很普通,不普通的大概就是房屋都是木结构,房屋陈旧,在夜晚也没有多少灯亮,住在这里的人一定不多。张成汉向顾清逸吐槽,这里的木房子被看中了,要打造成古城,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打造的,到处都有古城,卖的东西也差不多,真不知道哪里值得如此折腾。
顾清逸跟着张成汉进了一间屋子,他坐在楼下等待,张成汉则上了二楼。他看着张成汉离开的方向,心知这是先去禀告那位了。
过了一会儿,木阶梯传来匆匆的脚步,张成汉一脸笑的站在顾清逸身前:“我师傅让你上去。”
顾清逸起身,上楼,张成汉摸摸下巴跟了上去。
二楼只有一间屋子开着灯,顾清逸根本不可能走错地方,屋子里散发出一股儿特别的味道,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简陋书架,摆放着各种书籍,书籍颜色陈旧,仿佛在历史的鸿沟里浸泡过,一个戴着眼镜的老者正站在书架前翻找着什么。
“沈老先生。”
沈海林回过头冲着顾清逸点点头,又看向门口,知道自己徒弟对这件事也很好奇:“想进来就进来吧!”
张成汉惊喜的走进来:“是,师傅。”
沈海林还在继续翻找着什么,他穿着普通的衣服裤子,不像与这种灵异事件打交道的人,更像是在学术上有成果的教授。
沈海林抽出了两本书,也不算书,更像是几页纸,纸张肯定不是现在的纸张,泛黄,纸张被用特殊的薄膜封住,应该是为了保护纸上的内容。
沈海林这才坐下,见顾清逸还站着,露出招待不周的歉意:“坐吧!”
顾清逸坐在沈海林的对面。
沈海林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认真打量对面的人,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
顾清逸一时间忐忑起来,这是对方看出自己有些不妥了?他刚准备开口询问,就听见沈海林出声了。
“你的事刚才成汉提了一点,现在你详细的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顾清逸只好放下刚才的疑惑,开始叙述,从他第一次看到那个女子,再到那个女子跟随着他,如今浩明出事……
沈海林听完沉默的把放在桌上的纸移到顾清逸面前:“你可以先看看这些资料。”
顾清逸虽然疑惑,还是把注意力放在这些资料上,纸张破损,幸好文字是繁体字,连蒙带猜还是勉强能够认识。
沈海林解释道:“这是我祖师爷走南闯北时听到的奇闻异事,他觉得新奇,就记录下来,后来被我师傅无意中发现,他把这资料保护起来,原本还有另外一些资料,只是纸张破损太严重,完全毁了。”
沈海林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遗憾。
顾清逸认真看着资料,内容有些像游记,描写路上的所见所闻。
第一个故事是关于一个名门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在看完一场戏以后,日日躲在房间里,有送饭的丫鬟私底下传言,小姐好像精神不正常,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好像身边有人似的。小姐的状态很快被人发现,喊了无数大夫来,只说小姐身体虚弱。小姐的父母要为小姐定亲时,小姐突然放言,她已经有意中人,并和意中人恩爱不相离。小姐的父母请来道士做法,然而小姐不但没有好转,笑着说她要和意中人永远在一起后突然离世……
第二个故事由于纸张破损,只能够看到大概内容,准备上京赶考的秀才突然对他的同窗好友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古人诚不欺我。秀才的同窗发现,秀才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在和人说话,一开始他们真的以为他和人说话,后来无意间发现,秀才竟然是自言自语,也不算自言自语,而是他身边仿佛有人,可是他身边明明什么都没有。
顾清逸看完了这两个故事,抬头看着沈海林,他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什么,就像到达了一间屋子前,就差推开门的一个动作。
“我师傅曾研究过这些资料,并走南闯北寻找类似事件,他在一个小山村听说了一件事。一个被父母押解出嫁的女孩子口口声声说她有丈夫,他们天天都在一起,她父母被她吓坏了,以为她被妖魔入侵,要用火火烧死她,然而那个女孩子突然死亡,见过她死亡样子的人都被吓到了,因为她不只是睁着眼睛,还甜蜜的笑着……”
顾清逸深呼吸一口气:“您的意思是说我堂弟身上发生的事和他们类似?”
沈海林笑了:“我师傅对此做了一些研究,不一定正确,你不妨听一听。我师傅觉得一个人的精神力非常的强大,很多毅力过人的人,能够在最艰苦的条件中奋斗达成他们的目标,但如果这个目标本身就是虚幻的呢?在这种强大的意念下,会不会形成实质?我师傅称之为念。”
“念?”
“对,念。因意念而生,无形成为有形。”沈海林敲了敲桌子,“那个神秘出现的女子,应该就是你堂弟的念。”
“那为什么我能够看到她?”
“我师傅研究的结果是念只有创造他的人才能够看见,别人都无法看见。但这个念原本无形,它生存所需也是由这个创造者提供,相当于两个生命体共同拥有一个生命,这就意味着念越类人,创造者离死亡越近。你身边的那个念由你堂弟创造,你堂弟离世她却没有消失,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顾清逸沉默而冷静的看着沈海林。
她如果真是念,浩明去世,她就该跟着消失,可她没有,这就意味着她从浩明的念转移成了他的念。
沈海林笑着叹气:“你堂弟的死应该不怪她,念来到这个世界,虽然耗费他人生命,但它们却是被动出现,来到这个世界上如同初生的婴儿什么都不懂。你堂弟这么快出事,应该和那本小说有关系,那本小说既然出版,定有许多读者,每一个读者看到那个人物时都有相对幻想。偏偏你堂弟的幻想成为了念,这就意味着你堂弟在和无数人争夺,在争夺的过程中定然消费巨大,身体受损严重,即使没有了念,也时日无多。”
“她为什么跟着我?”
“你可以理解成这是缘分,换一种说法就是命中注定。当然,你如果不想要这缘分,想让她消失,也不是没有办法,由我亲自做法,再销毁那本载体的书,应该就可以了。”
……
顾清逸告别的沈海林和张成汉,他的情绪很复杂,浩明的死亡是自作自受?而白依依并没有骗自己,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够看到她,于是她只能跟着她,这样她才觉得自己活着,她想要活着……
她是无辜的?
他闭了闭眼睛,浩明的念为何会转移到他身上?
他想不通,这真的只能视为命中注定?
顾清逸回到公寓,开门,打开灯,然后他就看到了白依依,她惊喜的看着自己,又怯怯的不敢迎上来,那目光就像害怕被人嫌弃的小猫咪。
他喉咙一时有些干涩,她不管是谁的念,都是异类,他该当机立断除掉她,然后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觉得她可怜。
她怯怯的看着他,鼓足了勇气开口:“饭……你吃饭……了?”
她别别扭扭的说着话,焦急得满脸都是懊恼,不常说话因此很不适应,认识的字太少,组成一句话很艰难。
顾清逸原本想走开,这会儿却看着她:“浩明教你认字的?”
她迟钝的点点头:“认字……我的名字,白依依。”
她急切的四处找着东西,却没有看见,然后在茶几上一遍又一遍的比划着她的名字“白依依”,她示意他看,好像这是一件特别骄傲的事。
“嗯,白依依,你的名字。”
她高兴的笑着,并点点头,她有名字,她叫白依依。
人都有名字,她有名字,她是不是也是一个人?
她伸出手指指着他:“你……的名字呢?”
顾清逸不想理她,可她眼中的期待如此明亮,好像快要绽放的鲜花,让他竟然不忍心让她失望。
“顾清逸。”
“顾……清……逸?”
“对,顾清逸。”
他听到她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自己的名字,莫名的,心里一动,找出了纸和笔,在纸上写下“顾清逸”三个字。
白依依很惊奇的看着他写字,然后蹲在地上,如同小学生一样,一笔一划的写着他的名字。
顾清逸垂眸就能看到她抬头时看向自己的眼睛,闪动如清泉,闪亮如同小星星。
他告诉自己,没有决绝的让她消失,只是他对她感到愧疚罢了,毕竟他曾把她想得如此的罪恶,她并没有骗他,她就是一个单纯的女生。更何况,她原本就很无辜,被动来到这个世界上,她也是一个生命,他怎么能够毫无顾忌的就扼杀掉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