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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听见夏夫人叫清郎中,怀清上前一步道:“可否容怀清瞧瞧?”

    夏夫人一愣,旁边的陈夫人低声道:“夫人别小瞧了怀清,她可是小神医呢。”

    夏夫人看了怀清一眼,心说这丫头才多大,就敢称神医了,不过见孩子哭闹的可怜,便把孩子的手拿起来让她瞧。

    怀清看了道:“去灶房调些醋泥来。”

    旁边的婆子看向夏夫人,见夫人点头方去了,不大会儿功夫调了一小碗醋泥来,怀清用帕子沾了轻轻敷在上面。

    众人心道,这不胡来吗,不请郎中,让个小丫头弄醋调泥,夏夫人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刚也是因怀清主动提出,自己若不应,怕她下不来台,可没想到真往孩子手上涂这样的东西。

    夏夫人刚要说请郎中,孩子的哭声却止了,夏夫人低头去瞧,只见孙子两眼里虽还有泪花,到底不再声嘶力竭的嚎哭,这么大的孩子最受不得疼,有一丝疼都要哭个翻天覆地,既不哭自然就是不疼了。

    夏夫人的目光落在那黑呼呼的醋泥上,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绝难相信这东西还有如此奇效,看向怀清的目光,也从刚才的不信到信。

    怀清涂好了,跟夏夫人道:“让人瞧着别叫少爷抓挠,睡一觉明儿早上起来就好了,夫人放心,不会留下痕迹。”

    夏夫人交代了婆子,才把让把孩子抱下去,看向怀清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擅医术。”

    若瑶道:“表姑不知道,我的脚就是妹妹治的。”

    夏夫人不禁惊住了,就为了若瑶的跛足,表兄不知寻了多少郎中来,也没见有用,不想倒是让这么个小丫头给治好了,此时由不得自己不信了:“真多谢怀清姑娘出手,不然还不知哥儿要哭闹多久呢。”

    怀清道:“夫人客气了,怀清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夏夫人道:“姑娘请说。”

    怀清道:“奶娘虽有错,罚也罚了,可否看在怀清的面上绕她一条性命,想来经了这次,她必会记住教训,日后照顾少爷也会更精心,况,今儿是夫人寿辰,也不好添了晦气。”

    夏夫人笑道:“果然是当大夫的,这份善心都跟旁人不同。”挥挥手道:“别打了,抬下去清朗中来好生治伤,伤好了仍让她伺候孙少爷。”

    不大会儿功夫,那婆子踉踉跄跄前来磕了头下去,夏夫人瞧着怀清目光闪了闪,心里拿了个主意。

    酒席散时也到了下午,若瑶跟怀清说要告辞赶往邓州府,却给夏夫人死活拦着不让走,硬生生在夏府留了宿。

    在客居里若瑶纳闷的道:“表姑自来不是喜欢强留客的,今儿不知怎么了?”正说着,便见夏夫人一脚迈了进来,往炕边一坐,便拉着若瑶说起了家常的闲话儿。

    这闲话说着说着,怀清仿佛听出些味儿来了,夏夫人跟若瑶道:“这些日子你姑父也不知怎么了,成宿成宿的睡不着,一晚上翻来覆去,不知折腾多少个过子,我跟你姑父说,你不该当这个盐运使,倒该去烙饼,这个折腾劲儿的,牵累的别人也睡不得,这些日子熬的我啊,今儿都是勉强支应下来的。”

    说着,不着痕迹瞧了怀清一眼,又道:“也不知什么症候,请了郎中来号脉,说了一串有的没的听得我头昏脑涨,倒更糊涂了,药也吃了不少,可就是不见好,人瘦的就剩下了一把骨头了,你说这人要是不吃不睡了,能熬几天儿啊,这可不要愁死人吗。”

    说着,用帕子抹了抹眼角,若瑶看向怀清有些为难,心里也明白过来,表姑说了这么大串,是想让怀清给表姑夫看病呢,这却有些不妥,若装糊涂心里实在过不去,故此看着怀清,盼着她帮自己解围。

    怀清开口问:“除了不吃不睡,大人可还有旁的症状?”

    夏夫人眼睛一亮,忙道:“正是这症候怪,不大吃饭,还总觉得肚子胀,又闹胸闷憋气,说仿佛胸前压了快大石头一般,喘不上气儿来,姑娘说这可是什么病啊?”

    怀清想了想问:“大人这般多长日子了?”

    夏夫人脸色一暗:“从过年后就零零碎碎的闹起来了,初开始还能睡上一小会儿,如今却整夜难以安眠。”

    怀清略沉吟又问:“大人在汝州府任上几年了?”

    夏夫人一愣,心说,自己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她答应去给老爷看病,虽说她一个姑娘家不合适,可想到老爷那样儿,为了保命也顾不得了,不想怀清却问这些跟病无关的事儿,想着得指望人家,便道:“正好三年。”

    怀清点点头,仿佛明白了什么:“大人此病应是从忧上而得。”

    夏夫人喃喃的道:“忧?”

    怀清点点头:“忧伤脾,脾主运化,若脾失运化之能,自然不思饮食,大人恐有想不开的忧心之事,故此才夜夜不寐,以至不思饮食。”

    夏夫人道:“那如何治,姑娘可否开个方子?”

    怀清摇摇头:“此症不用开方,只大人想开了,去庆福堂买一味越鞠丸服用即可药到病除。”

    夏夫人虽半信半疑,一想到若瑶的腿,又觉应该试试,从客居出来未回内堂,而是直接去了前头书房,到廊下止住下人通报,略凑近窗下,却听见,老爷唉声叹气,不禁暗道,莫非真让张怀清说准了,老爷这是有想不开的愁事了。

    想到此,迈脚进去,夏士英一见她进来道:“忙乎了一天,怎不回去好生歇着?”

    夏夫人坐在炕边儿端详丈夫半晌道:“ 这里没外头,老爷跟我说句实话,可是有什么忧心之事?”

    夏士英愣了一下,终叹口气道:“既夫人垂问,便说与夫人吧,想我这个盐运史虽是个从三品,可汝州却不是两淮,在这汝州府,我这个从三品的盐运使不过是个闲职,本还想着任期满,便不升,也该调往别处,却未听见一点儿消息,你让我怎能不愁。”

    丈夫一席话,说的夏夫人满脸惊愕,夏士英忙问:“夫人怎这个脸色,感时哪儿里不适吗?”

    夏夫人叹口气道:“今儿若瑶带着南阳知县的妹子来给我祝寿,席间哥儿烫伤了手,她出了个法儿用醋泥涂上,却立时见效,后又听说若瑶的腿也是她治好了,便想起了老爷的病,跟她说了,她道,老爷的病是从忧上而得,想必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忧心之事,方得此病,说让老爷吃越鞠丸,我心里有些不信,才来书房问你,不想那丫头倒说的如此精准,岂能不让人震惊。”

    夏士英也讶道:“真有此等神人,不号脉便能看出我的病不算稀奇,又怎会猜出我有心事?”

    夏夫人道:“你是没见她,别看她哥哥就是个七品县令,这丫头却着实不凡,既她说让老爷吃越鞠丸,我这儿就使人去买来。”

    说着站起来往外走,到了门口,忽的想起什么回身意味深长的道:“老爷自来是个豁达之人,怎却忘了一句话,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啊。”

    听见这话,夏士英恍如醍醐灌顶一般,心道,是啊,我便愁死了,该怎么着不还怎么着吗,若我愁死了,让这一家老小却去靠谁呢,这么想着,顿觉胸中痞块顿消,瞬间敞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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