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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至正十六年的春天,金哥十四岁,玉妮十一岁,他俩的身体渐渐发育。男孩才说:“玉妮,有财伯伯是元宝山人,你说他会不会回家了?要不然咱去元宝山找他吧?”
玉妮说:“好,咱就去元宝山。”
就这样,两个孩子转悠一个圈,来到了元宝山脚下的马家村,足足走了半年。
走进马家村,他俩就跟附近的人打听,一打听才知道,马有财从前的确住在这里,还当过巡抚。
但事情很不凑巧,自从至正十三年张士诚占据元宝山他就跑了,一直没有回过家。
金哥和玉妮发现了马有财家的老房子,家里空无一人,窗户都破了,屋顶都塌了。
看不到久违的亲人,他们就非常伤心,四周的邻居劝啊劝,怎么都劝不住。
陈浩跟玉环听完,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根本不相信。
马有财那孙子还有好心?他的良心不是早就被狗给吃了嘛?
他会为了大夯嫂,帮她照顾俩娃?他会为了两个孩子,甘愿嫁给大红米店的胖老板娘?
这不扯淡嘛?
陈浩甚至觉得,是马有财故意丢下两个孩子跑的。
兵荒马乱的,谁还不顾自己?带着两个累赘,马有财没那么傻。
玉环帮着俩娃擦干了眼泪,心里同样发酸。她说:“娃啊,你俩是不是没吃饭?瞧这瘦得?”
“姐,俺俩已经三天没吃饭了,饿习惯了。”
“既然你们无父无母,干脆到我家去吧,我收留你们,你们一个做门童,一个做丫鬟,咋样?”
玉环的心眼软,见不得人可怜,因为她从前跟他们一样可怜。
瞧见金哥和玉妮,她就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
金哥说:“姐,你的心眼真好,能给我们一个吃饭的地方,俺和妹给你磕头了。”
说完,他拉着妹妹玉妮就冲玉环磕头。
“孩子起来,快起来……。”玉环赶紧搀扶他们。
陈浩却叹口气说:“老婆,咱家已经那么多家丁跟丫鬟了,再添两个会不会画蛇添足?”
玉环说:“你没见他俩多可怜嘛?多两个人,无非就是多两双筷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算你一身的本事,能救活多少人?山外逃荒的人多了,饿死的人也多了,没必要全领家里,咱们可以在村里设立收容站,收容他们,年纪小的送到学校跟福利堂去,年纪大的,直接给他们活儿干啊。”
陈浩也很无奈,这些年他收容的难民太多了。
四周逃荒路过元宝山的人,来了就不想走。
因为这儿的日子好,有粮食,还能种地。军阀们也不敢骚扰。
八年的时间,他收容的难民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现在的马家村有多少人,他自己都数不过来。估计不下一万五六。
玉环说:“我不管,总之我喜欢他俩,你瞧金哥,多精神?再瞧瞧玉妮,多俊俏伶俐?老公,你就留下他们吧。”
陈浩只好说:“好,那就留下,你说咋着就咋着。”
他非常迁就媳妇,一般玉环说咋着就咋着。
就这样,玉环一边一个,将两个娃领到了家里。
首先让下人烧水,让他俩洗澡,脏衣服拿去烧了,上面都是虱子跟虮子。
沐浴完毕才为两个娃换了新衣服。
当金哥跟玉妮洗干净,打扮好,再次站在陈浩面前的时候,他发出一声感叹。
“哇!好乖巧的金童玉女,这是哪个娘生的啊?”
金哥长得帅,一瞅就是个帅少年,竟然白白净净,文质彬彬,一脸的书卷气。
玉妮就更俊俏了,梳头以后一双大眼活灵活现,粉嘟嘟的小脸蛋,就是太瘦了。
两个孩子立刻给主母磕头作揖,说:“谢谢夫人收容,您是天下最好的好人。”
玉环也乐得不行,说:“老公,我说捡到两个宝贝吧,你还不信!”
陈浩说:“做门童跟丫鬟太可惜了,这俩孩子长大一定很有出息。”
话虽这么说,可不做下人,还能让他俩做啥?
玉环立刻吩咐,以后金哥就陪陈浩读书,专门伺候主人,端茶倒水。
而玉妮她就收在了身边,做个贴身的丫鬟。
两个孩子再次磕头作揖,站起来干活去了。
金哥很有眼色,果然将陈浩伺候的服服帖帖,端茶送水,帮着收拾笔墨纸砚。天热的时候帮着主人打扇,天冷了帮着主人烧暖炉。
玉妮则照顾玉环的饮食起居,早上起来帮着主人梳头,换衣服。虽然年纪小,可因为受宠幸,那些下人都不敢欺负她。
有一天,陈浩在读书的时候,金哥在旁边竟然嘴唇动弹,他微微一笑:“金哥,你识字?”
“嗯,当初马伯伯曾经帮着我俩请过教书先生,读过一些书。”
“那好,以后我读书的时候,你也读,我教你认识更多的字,读书多了才有出息。”
这话一说,金哥立刻又跪下了,痛哭流涕说:“老爷,我不敢啊,您对我有救命之恩,小的不敢蹬鼻子上脸。”
陈浩却把他搀扶了起来,说:“小子,啥老爷不老爷的?你给我丨干活,我给你工钱,咱俩是平等交易啊,不分尊卑……以后,你就叫我哥吧,当我弟。我还要教会你功夫,把你培养成文武全才……。”
金哥一听,哭得更厉害了,说:“以后您就是我唯一的主人,金哥一定报答您,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