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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虎、莽虎!杀得贼爽否?”
“贼爽不爽,娘个毬知道?我们却是爽了!唯一可恨的是那邓郎君,竟不许我等割下贼人头颅!”徐怀骑在黄鬓马上,得意洋洋朝左右拱手致礼,抱怨邓珪剥夺他的砍头之乐说道。
“那贼人都是猪狗吗,怎么叫你们杀这么多?”
“我哪里晓得恁多毬事?反正挡我面前的,我便一刀捅去,捅不死再劈一刀,感觉就跟纸扎的似的,怕是连猪狗都不如。你们这些怂货,缩在这里不敢去杀贼,真是连塞到手的赏钱都不敢拿啊!”
“何时去西岸杀贼?那可得带上我们啊!”
徐怀弯着腰,俯在马鞍上,混不吝的跟街市民众说着话,慢腾腾的走回到郑家肉铺前。
“徐怀,你怎么才回来?这一身血,衣袍怎么还没有换下来浣洗?”
徐怀刚下马走进院子里,穿着粉绿裙衫的王萱从里侧跳跑出来,明艳的小脸满是期待,却是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瘊子甲表面的血迹都已经擦拭干净,但午后徐怀实在跳虎滩营寨备战,担心贼军主力随时会杀回来了,里面的衣袍当然没有闲工夫脱下来换洗。
天气又热,浸染大滩血,淌过好几身汗,此时是腥臭无比。
徐怀都没有什么感觉,却是跟着王萱从里侧跑过来的周盼儿、周薇二女却是直皱起鼻子:“爷身上好臭,快将衣甲脱下来,奴儿给爷浣洗去,王老相公、卢爷、十七叔爷都在后面的铺院里说事呢,你可不能这么走过去将大家给熏着了。”
徐
怀在淮源也就周盼儿、周薇二女留在身边伺候。
二女是堂姊妹,自幼就被卖入悦红楼。她们也记不得是家人将她们给卖了,还是被拐买到悦红楼,在悦红楼养活到八九岁,就当伺候人的丫鬟,却没有柳琼儿、田燕燕那般好命,与宋玉儿一样,十四岁被迫接客,现在都才十七八岁。
她们起初畏惧徐怀,但近两个月来天天看王萱对徐怀“呼来喝去”的,特别是王萱捧着葫芦跟她们一起当箭靶子之后,她们心里也就没有了畏惧——王萱原本想着将她们讨过去,她们起初也愿意去伺候王萱的,但翟娘子嫌弃她们的出身,可能是在背后说过几句怪话,但堂姊妹俩就没有再提过这事。
徐怀与唐盘等人各自回屋洗漱,他也将一身瘊子甲及里面所穿的染血衣袍脱下来,洗了一把脸,换了一身清爽的薄衫,与王萱走去后面的铺院。
后面的铺院目前算是淮源乡营的指挥所。
徐怀走过去,远远看好些人都挤在中庭院子里;徐四虎、仲和两人也在,想必邓珪已经下令将西岸的兵马都收缩回来。
白涧河以东的都保、耆户长都陆续赶来淮源,邓珪以及唐天德、晋龙泉都是有明面身份的,这时候自然是脱不开身。
王禀到底是贬臣,形势危急时,他要站出来力挽狂澜,形势缓急,他就得低调——这叫知进退。
王禀想不知进退也难。
朝中除了蔡铤之外,还有不少人盯着他,甚至比盯桐柏山里的匪乱还要瞪大眼睛。
徐武江、徐四虎、苏老常、徐武良、殷鹏、仲和等人,这时候正在中庭院子里围着王禀、卢雄而立。
徐怀走到月门前,见院子的泥地拿树枝或其他硬物画出跳虎滩营寨的简图,这会儿好不容易将大多数人都聚集过来,卢雄正耐心讲解午前大胜的得失:
“……我们战前分析过跳虎滩营寨的问题,但之前我们还只能看到其外围,这时候却更清楚看到贼酋,差不多将所有安营扎寨应避免的错误都犯了。这样的营寨,没有地险可守,在真正的精锐兵锋面前,是没有抵抗力的。你们以后倘若有统兵的机会,切不能犯这么多的错误。当然,贼寇完全所料不及的,也是此战最关键的,还是先登队在徐怀那莽货的率领下,杀出西军第一流战营才有的气势来,时机拿捏极好,你们却千万不能去学那莽货,这是常人学不来的。我军伍半生,见到的将吏也多,他老子要是还活着,也已是不及这莽货了……”
“咳咳,卢爷,咱们熟归熟,但你在背后编排我,我还是要揪你去告官的!”徐怀说道。
“你这莽货,还有脸来数落卢爷,打寨之前,我们可不是说好你先夺下北寨墙,将贼军部署牵扯松散,然后等三面一起作最后|进攻的?你怎就先打进去了?”徐武江笑骂道。
“我也没有往里硬打啊,就在北寨墙下杀出五六十步的空当,哪里想到贼寇恁没用,直接就垮了!”徐怀嘿然一笑,问道,“接下来要怎么打,你们有商量出个条陈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