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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出家,大部分人都还是称呼她的道号知非真人。
两人齐齐行礼,崔婉笑了一声:“不必多礼,我听说今儿热闹,因着当初流落在青蕃那边,穷山恶水,遍野豺狼,一直思念故国,如今回来,虽说仍是方外之人,却终归是回到了故国家乡,好歹来沾染点人气。”
众人看她毫不讳言在青蕃被俘的事,坦荡光明,这话有说得极婉约哀伤,不由心下既纳罕又感伤,想想女子身不由己,若是自己在那时候,又能如何,不免生了同情之感来。看着崔婉在上头坐下,含笑着问上官筠和赵朴真:“今日少不得叨扰一下贵妃了。”上官筠心中虽然惊异,脸上却仍然笑着道:“真人说哪里话,您可是长辈,能得您指教,可是三生受益的。”
崔婉微微含笑道:“能有什么收益的,贵妃才华过人,我看着你长大,心里也是极喜爱的。当初你才这么点点大,就能在赏花宴上口占绝句,这么多年了,我都还记得你那日做的诗是……”她侃侃而谈,竟是和上官筠说起旧时的事来,渐渐众人都看出来了崔婉这基本仿佛看不到德妃一般,只和贵妃说话,话题德妃根本插不进嘴,都有些觉出了微妙的不对来,崔真人这是替上官筠撑腰?可是她都已算是什么长辈了?这会子摆长辈的身份,已是不合时宜了,在座的都是高官诰命夫人,聪明的都安静下来,并不会去参与话题,以免被德妃记恨上。
赵朴真却没觉得有什么,她本就被崔婉多年前当成白英强掳过,两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可以不必含笑对仇雠,那是最好不过。
正说话时,忽然发出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众人抬头去看,崔婉身后一直低着头捧着拂尘、瓷瓶等物的道姑,忽然有一个将瓶子打碎了,那道姑急急忙忙低垂着头跪了下来,也不敢说话,只是磕头。
赵朴真历来过目不忘,却觉得这道姑身型有些眼熟,正怀疑之际,只见崔婉已笑道:“起来吧,这位娘子是边陲人,不是伺候惯人的,原是我前些日子见了觉得颇有慧根,十分赏识,便留在身边偶尔教导一番,她听说今日宫里万寿宴,又因为父兄丈夫都品级低了,不能进宫,特特央着我带她进宫开开眼界,想来是不惯在这等场合,失礼了,贵妃莫要责怪。”
上官筠也只好笑道:“并没什么大事。”却看到那一直深深埋着头的道姑身旁的一个道姑笑着道:“可不是慌了手脚,原来她适才悄悄同我说,觉得这上头的德妃娘娘,却像她多年前走失的亲姐姐呢!”
那低着头的道姑忽然抬头,却霍然正是赵灵真,她看向赵朴真,面上惊惶,却矢口否认:“我没有说!我不认识德妃!你胡说八道!刚才明明也是你推我,那瓷瓶才摔落的!你害我!崔真人,这人定然别有用心,您一定要重重惩治!”
场上倏然一静,那道姑面上通红,显然也没想到赵灵真居然如此混不吝,在这样大的宫宴,也如此直愣愣地说话,更料不到的是,堂上德妃明明就是赵朴真,崔真人煞费心思,才将这二愣子带了进来,就等着在这宫宴上喝破德妃的身份,没想到这蠢女人一进来就一直牢牢埋着头,不说话,也不动,她只得按原来说好的,自己制造响动,来揭破此事,没想到她还是不认!
这是什么缘故?这家人明明一进京就各种打听赵朴真,又是利欲熏心得紧,如何真发现这堂上的宫妃有赵朴真时,反而不认了?偌大的泼天富贵就在眼前,这蠢妇,竟然舍得不认?
连崔婉都有些绷不住脸了,这时堂下已经有一位诰命老夫人站了起来,走到中央,行礼下跪:“是臣妇管教不严,教媳妇在此出乖露丑,臣妇实不知道她胆大妄为,居然隐瞒身份随同崔真人入宫参加宫宴,祈娘娘恕其年幼无知,让臣妇领回去,严加管教。”正是连山诰封慧敏夫人的老土司夫人,她一进殿,就已发现了德妃就是昔日的赵朴真,却一直隐忍不言,直到自己媳妇瞒着自己被别有用心的崔婉带了进殿,眼见着差点闯下大祸,这才站了出来,替媳妇领罪。
上官筠自那道姑一说话,就心中一咯噔,知道到底还是要被崔婉借刀杀人,幸好这赵灵真不知为何亲姐在前不认,那老夫人站出来也正是绝好台阶,又有女官在旁轻声介绍了这老夫人的身份,连忙笑道:“原来是慧敏老夫人,连山狼兵此次收服两京,战功赫赫,这位想必就是下一任的土司夫人了?依我说实不必好奇,来日你也有受封进宫的那天,只怕到时候你也嫌应酬麻烦,不愿意进来呢。”又命人在老夫人身旁设座儿,命赵灵真下去坐,赏下酒水,却是矢口不提那什么亲姐的事。
众诰命们都是伶俐人,此时也笑着纷纷将话题岔开,人人都仿佛听而不闻,将这事轻轻抹过,宫宴花团锦簇,原以为千秋节这大日子,就这么平顺喜庆地过去了,然而等众诰命们纷纷回家,才知道原来今日前朝,却发生了一桩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