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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的门很快被撞开了。
没等侍卫们阻拦,陆离已经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
首先闯入眼帘的是一张颇为简陋的木床。
床沿上伏着一个穿着太监装束的人。里面还有一个女子安静地躺着——正是陆离醉里梦里都不会错认的那道身影。
“阿鸢!”陆离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凭着本能飞快地冲到了床边。
是她。
他的阿鸢。
此时她双目紧闭,似乎是睡着了。
可是,侍卫撞门的声音那样大,她若只是睡着,如何能不惊醒?
“阿鸢……”陆离伸出微颤的手,鼓足勇气触到了她的脸。
颈下微温,鼻中呼出微微的热气,拂过了陆离的掌心。
陆离清晰地听到“咚”地一声,是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阿鸢,醒来!”他轻轻地抚摸着苏轻鸢的脸,柔声呼唤。
苏轻鸢仍然没有醒。
陆离扶她坐了起来,拥着她的身子,不觉已湿了眼眶。
只要她还在,一切都好办……
闻讯赶来的段然在密室中转了一圈,拧紧了眉头:“可惜,贼人从上面跑了!”
陆离直到此时才抬起头来,向四周环视了一圈。
果然,床头有一根挺粗的绳子垂了下来,上面是一个大洞——想必贼人正是从这洞中钻出去,因此才得以赶在金甲卫到来之前逃走的。
地图之中并没有标注这个洞口,想必是贼人后来开凿的了。
这时,段然又拍着手大呼小叫起来:“哟,这里怎么还有个公的?穿得倒像个太监,谁知道他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呐?我说长离,你可得多留个心眼,就算是真太监,他本质上也是个男人,这孤男寡女同处在一间密室之中,危险呐危险!”
陆离早已将目光移回了苏轻鸢的身上,只管抱着她上看下看,并不理会段然的鬼话。
段然不甘心被忽略,又跳着脚叫道:“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话说——你刚刚闯进来的时候,该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场景吧?这小子背上的伤,是你弄的?”
陆离刚才已经注意到那太监半边肩膀都已被血浸透了,但他此时精力有限,并不想分出一部分来关心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太监。
由于段然实在聒噪得太厉害,陆离决定先带着苏轻鸢离开这里,等太医看过之后,再处理其余的事情。
这时,那个受了伤的太监忽然伸手抓住了段然的手腕,含混不清地道:“不要伤她……”
“哟!”段然兴冲冲地叫了出来:“你听见了没有?这人挺有意思,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你那块宝贝疙瘩呢!我要是你啊,这会儿铁定给他补上一刀!”
陆离已抱着苏轻鸢走到了门口,闻言忽然站定脚步,回过头来:“将那人带到养居殿。”
“啊?!”段然发出一声惊叹,笑得意味深长。
陆离抱着苏轻鸢,沿着已经完全打通了的地道,畅通无阻地走到养居殿的位置,从地牢那里的入口回到了地面上。
这样一来,可以算得上是神不知鬼不觉,只需要封住那几个侍卫的嘴就可以了。
太医很快被召了过来。
陆离看着依旧没有醒的苏轻鸢,心中不免又担忧起来。
余太医已经习惯了苏轻鸢隔三差五出点儿事,这会儿基本已经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
诊断的结果是:疲累过度,正睡觉呢。
陆离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又隐隐地存了几分担忧:“会不会是中了迷药,或者咒术之类?”
余太医取出一根银针,对准苏轻鸢的指尖便要刺下去。
陆离本能地打了个哆嗦,忙道:“不必刺了!”
段然揣着手在旁嗤笑起来:“你宁可悬着心等到天亮,也不愿意让她挨这一针?这么大个人了,不至于娇惯成这样吧?话说,你有没有想过,在那么一间小小的密室里,她做了什么才会‘疲累过度’?”
“谁许你进来的?!”陆离站了起来,怒容满面。
段然摊了摊手,笑道:“我自然是来回禀消息的!太医已经看过了,那人身上是皮肉伤,死不了。”
陆离胡乱说声“知道了”,便挥手让他出去。
段然又在旁笑问:“你就不想知道那人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
陆离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你若是再聒噪些有的没的,朕不介意让你变成真太监!”
段然吓得打了个哆嗦,捂着裆飞快地窜了出去。
陆离的耳边终于清静了下来。
他将苏轻鸢安置在他的八柱龙床上,自己却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着,看着她的睡颜,笑得像个傻子。
苏轻鸢的一只手露在外面,被陆离抓着、捧着、攥着,一会儿与她十指紧扣,一会儿又勾勾她的小拇指……玩得不亦乐乎。
漫长难捱的时间像是忽然插上了翅膀,一闪而过。
窗外的天色渐渐地亮了。
苏轻鸢咕哝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
“阿鸢,可以起床了!”陆离立刻在旁边兴奋地大叫起来。
苏轻鸢没有醒,小路子却进来了:“皇上,您今儿若是再不上朝,那帮老东西怕是要打进养居殿来了!”
陆离闻言只得起身,换了朝服出门上朝。
小路子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哭笑不得:“皇上放心就是,奴才们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门口,绝不让娘娘离开半步!”
陆离摇了摇头,叹着气快步出了门。
他哪里是怕苏轻鸢离开?他是怕苏轻鸢醒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他!
不管怎么说,今日的早朝是不能再耽误的了。
陆离心中有些怨念:谁说当皇帝好来着?寻常农夫犯懒的时候尚有福分搂着媳妇儿多睡一会儿觉,当皇帝的却不论冬夏都得早早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去见那帮聒噪的老头子!
殿内。
陆离刚走没多久,苏轻鸢就醒了。
但她没有起身,只是怔怔地看着帐顶,缓缓地拧紧了眉头。
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身边没有了那个莫名让人厌烦的小李子,也没有那个既讨厌又可怕的女人,所以今日似乎可以算作十分美好的一天了。
可是,这是在什么地方呢?
苏轻鸢细细回想着睡前的事,隐约记得念姑姑和那些讨厌的太监们都从房顶上飞走了,只留下了她和小李子两个人。
可是,小李子呢?难道也飞走了?
苏轻鸢抬起手用力揉着自己发痛的鬓角,细细回想先前的事,脑海中却出现了一些十分可怕的画面。
那间密室、那个可怕的女人、那些面目狰狞的太监……
许多画面在她的眼前飞快地闪过,画面之中的人越来越丑陋、越来越诡异,最后全部化作了青面獠牙的鬼怪,尖叫着向她扑了过来。
“走开!都走开啊——”苏轻鸢抱住头,惊恐地尖叫起来。
“娘娘,怎么了?!”早已守在外头的落霞和淡月等人听见声音,慌忙闯了进来。
苏轻鸢看见一大群人冲到面前,越发吓得不敢动弹,缩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淡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到床边抱着苏轻鸢便不撒手。
苏轻鸢受了惊吓,颤得更厉害了。
最后还是余太医进来,喝住了乱成一团的小丫头们。
苏轻鸢缩在被子里,不肯露头。
余太医只得跪坐在床边,隔着被子问她:“娘娘凤体可有不适?”
苏轻鸢不吭声。
余太医又试探着道:“请娘娘伸出手来,微臣给您把一把脉。”
苏轻鸢仍然不应声,反倒将被角往里面扯了扯,捂得更严实了。
沟通受挫,众人一时有些无措。
好端端的,怎么就连身边人都不认得了呢?
最后,还是小路子迟疑着道:“要不……把那个伤患拉过来试试?”
没有人反对,小太监们便跑到下人房里,果真把那个受伤的太监扶了过来。
那人一进门,便跪在了床前:“太后,您可醒了?”
苏轻鸢悄悄地抠了抠被角,露出一双眼睛来:“小李子?”
小李子慌忙叩首:“是,奴才在这里,太后莫怕。”
“就是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才更加害怕!”苏轻鸢“呼”地坐了起来,板着面孔道。
“奴才是不会害您的。”小李子俯伏在地上,沉声道。
苏轻鸢拧着眉头,认真地看着他。
她记得自己昏睡过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是小李子扑到她的身上,替她挡下了那个女人挥来的刀。
可是不知怎的,她仍然觉得小李子不像是个好人。
这时,淡月忍不住,又哭出了声:“这几日我们为你提心吊胆,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没日没夜地到处搜洞口、找地道……好容易盼得你回来了,你却装不认识我们!这个小李子是哪里冒出来的?我们哪里比不上他……”
苏轻鸢终于肯正眼看向淡月,却还是双手扯着被角,作出戒备的姿态:“你是谁?为什么哭?”
淡月哭得说不出话,落霞只得上前来,擦泪劝道:“娘娘回来就好了。咱们服侍娘娘那么久,娘娘不会不记得咱们的。”
淡月狠狠地擦了一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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