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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背信弃义,不忠不孝的人,分明是你!”
“大蜀殿前诏侍翰林学士,江阳江文远!”
气劲暴起,沉重的瀑布水流轰然砸落,直如闷雷暴起,亿万计水汽升腾而起,震得人耳轰鸣。
…………………………
“年长者有年长者的气魄和过去,这没问题,但是年少者也应该有年少者的桀骜,要不然的话,委实撑不住上一辈的东西,最起码,也要亲眼去看看。”
夏侯轩站在了江澜的前面,轻声呢喃,更往前去,已经是一叶轩冲天而起的山门,先前那些弟子没能够阻拦住江阳四人,那些执事本就有些恼怒,现在才过去几人,却又来一拨儿,心中瞬间激怒。
五百持剑弟子,结成了剑阵挡在了山门上。
剑意冲天,有清气在上方浮动。
剑阵是为,浩然正气。
为首一人年有三十余岁,在山门中居要职,认得江南道高门子弟,一眼看到了其中的夏侯轩和被挡在了夏侯轩身后的江澜,心中微动,挣扎几番之后,刷得一声抬起右手来。
身后剑阵随之而变化。
剑气搅散了清气,化为凌冽剑意。
可在此时,这位山门中颇有两分名望的人物突然看到了另外有一人走上前来,穿着一身布衣短打,若是生得俊朗,器宇不凡,便如夏侯轩那般,即便是只穿着一件寻常布衣,也能有十成十的风流气度。
可是这人却只是面目憨厚,一眼便知是寒门子弟,背后甚至于还不伦不类背了把拿着蓝布包裹的竹伞,看上去叫人滑稽。
那执事微一皱眉,夏侯轩身份了得,江南道江湖中人人皆知其受夏侯家重视,而今一叶轩无论如何算是风雨飘摇,悬而未定的局面,若非事情紧急,他亦是不愿意对夏侯轩出手。
而江澜,谁人都知道江澜身份对于此时的章左声有多大的意义,他若是不小心伤得了些许,恐怕事情过后少不得苦头。
当下目光落在那憨厚仆役身上,便打算要杀鸡儆猴,让那两人知难而退,虽如此,却也没曾放松了警惕,能面对着五百人剑阵而面无惧怕之色走来,不是憨傻之辈,便是胸有成竹。
略一扬手,分出三十名弟子,组成剑阵模样,缓步而来。
王安风深深吸了口气,筋脉当中,气机滚滚而动,看一眼这冲天而起的一叶轩山门,抬起右脚,稳稳踏前一步。
一气呵成,贯昆仑。
凝重气机滕然升起。
奔向前来的剑士未能及时察觉,往前冲出数十步时候,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巨兽所冲撞,面色大变,瞬间七倒八歪,踉跄后退,手中之剑哐啷哐啷落了一地。
王安风又上前一步。
心无旁骛,气机毫无迟疑,越过一层关隘。
肉眼可见的一圈气浪扩散。
那名执事手中之剑,虽然远远比不上叶柱华手中名剑,却也并非寻常的千锻兵器,这一下竟然直接朝着后面弯折而去,执事心中一突,灌注内气令剑身笔直,心中惕醒,左右看了两眼,发现弟子竟然朝着后面慢慢退却。
再往前看,这憨厚仆役神色平缓,气度非常,心中震动,隐隐升起了惧怕之心。
可今日已经有一次失职,若是再将此人放入门中,到时候追究下来,那代价恐怕不是自己所能够承担的,一咬牙,怒呵道:
“来者何人,来闯我一叶轩!”
“还不速速退下?!”
王安风仿若未闻,再往前一步,右脚在前,肩膀下沉,右手原本低垂,这一下顺势抬起,从容不迫,气凝如山。
如昆仑山。
下一刻,昆仑山倾倒而下。
轰然气浪暴起,当先数名弟子口喷鲜血暴退,手中兵器尽数断折,周围弟子散开,手中兵器森锐,王安风站起身来,平视这些出身大派宗门的弟子。
那执事已经心中惊部,怒喝道:
“你究竟何人?!”
王安风右手抬起,哗啦一下将背后紧紧缠绕起来的包裹取下,哗啦一声拄在身旁,回答道:
“神武府,王安风。”
执事微怔,脑海中思索着记忆中的大宗派和大世家,并无所获,直到他的记忆收回到了最近,才突然意识到了这六个子组合在一起所代表的意义,浑身冰凉。
王安风左手负在背后,左手搭在了长条状包裹上,微一用力按下,只得听闻噗呲一声响,蓝布如同蝴蝶四散,露出了那一柄在江南道江湖中恶名铺天盖地的木剑,剑成八面,一侧有道门符箓,一侧是佛家箴言。
那剑铮然长啸。
他将手中剑抬起,自身气机借助战意节节攀升,终于和手中神兵联系在了一起,仿佛能够冲霄直上,短暂一窥那千山万水的风姿。
他面对着前面五百名持剑弟子。
他平视着五百名居高临下的剑士,平视这坐镇江湖一方的七宗之,平静道:
“王安风要上山,你们挡不住。”
亿万倾水量生生砸在了山石上,水花四溅,鸣声如雷。
穿青紫色长袍的男子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曾经最是亲近的师兄,他比师兄小不少,自小是师兄教他道理经文,现在他对于这个温和甚至于老实窝囊的男人已经极为失望,道:
“你仍觉得我错了?”
他不知自嘲还是嘲讽江阳,笑了一声,道:
“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被点破了年少时经历的江阳轻轻点头,道:
“知道。”
“你想要利用手中《天问》残卷,布阵阻隔大秦龙气,令本已经死去的西蜀国国运重起,重启战乱,定国运,只是未曾想你竟然如此心急,先对我下手。”
章左声瞪大了眸子,不敢相信江阳竟然什么都知道,心中旋即便有火焰升腾,抬手指着天上穹顶,大声道:
“那你觉得我为何错了?!”
“我辈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看那书上道理,有两袖清风,为国为民,可你,于暴秦占我国土之后,你竟然如同那些不知感恩的寒门百姓一起,转投秦国麾下?!”
“家国恩仇,数代书香世家,你竟然转眼即忘?”
“你,该当死,该当身败名裂!”
章左声已经咬牙切齿,双目怒睁,抬手一招,有一道流光自瀑布中飞出,落在了他手上,其中有道韵天成,他咬牙切齿看着前面的人,声音却突然没了那般激怒,自嘲道:
“和你这叛国之人有甚说得?”
江阳定了定神,平静道:
“江阳固当背千百骂名。”
“但是你仍旧是错。”
章左声抬眸冷笑,道:“错?将死之人,你其说来,什么是对?!”
江阳沉默。
章左声自嘲道:“我竟曾以你为荣?却不知你这位‘两朝忠臣’收了些什么报酬?”
江阳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师弟,突然轻声开口,说的却是无关家国的事情,他说:
“师弟,你记得我们山门下面,有一坐茶肆吗?”
“那里的老人当年曾经卖给我许多书,说家境衰落,家中孩子才出生,他给那女孩儿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换作乐平,是娶了长乐平安的意思,他说经历了战乱,能让孩子平平安安长大,平平安安出嫁,便是最好。”
章左声冷笑不言。
江阳自顾自说道:“天京城豆花是天下一绝,哪里有个小姑娘,当然现在可能已经嫁做人妇了,当年做的豆花是真的好吃,有吴楚味,我曾去天京城走过,每次一定要吃两碗,去的时候吃一碗,走的时候吃一碗。”
“江柳城有个很喜欢夜间练嗓的少年,说他想要成了天底下第一乐家,曾经还给夜间巡视的衙役找了不止一次的麻烦,也曾经把打更的更夫吓得半死,他告诉我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淤青。”
“每年北地都能收到许多来自中原各地的信笺,然后再写回信,我当年去过扶风灯会,是一等一繁华热闹的场景,少年们笑起来,你顺着道路一直走,每次在坊内有一户人家,卖灯,扎得并不如何好,却总是第一个卖光的。”
“她每年都能收到来自北疆的好多家信,一封一封攒好,当做最好的宝物,但是我却听军汉说,她男人已经死在了匈奴捕鹰手的一次袭击中,信笺是活着的同袍代写的。”
“一个死了便换一个,他们说人活着要有盼头才行。”
这些散乱得一塌糊涂的故事,离弃道神色却变得沉默郑重,双眼里有异样的神采,章左声听出了那种沉重的味道,却冷漠道:
“这便是你想出来的理由?!简直不值一驳!”
他握紧了手中的天问残卷,气机绵延,仿佛钱塘江一线潮般汹涌滚动,竟然生出雷霆鸣啸,冷喝道:
“今日既然来了,便留在这里罢!”
“我会让你活着,等到我连纵各国,大蜀重立的时候,再拿你祭鼎!”
江阳平静道:“秦国兵强马壮,你们不是对手。”
章左声冷笑道:
“江湖便是最好的制衡,不试试,如何知道?”
“何况天下不止秦一国。”
离弃道嘴角浮现一丝狞笑,眼有戾气,而江阳第一次浮现出怒意,踏前一步,高声道:
“你竟如此执迷不悟!”
章左声怒答:
“为国为君,何曾为不误执迷?!”
“我辈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理所当然,天问中有天机一缕,今日便让你亲眼看看,何为天地之造化!”
沛然气机压下,离弃道狞笑便要出手,不曾想那修为尽散的江阳却踏前一步,仿佛撞到天问气机上,一身灰衣瞬间染血,却不知道怎得竟然撑住了天机压制,昂然怒声:
“那死伤百姓,又如何?!”
“七国之战,青壮损伤,二十年不曾尽数恢复元气,我等未能平定已是愧国,你等又掀战乱,是想要损耗尽我中原气运,将天下元气拼杀干净吗?!”
章左声因为未能瞬间制服江阳而有激怒,道:“不过区区寒门百姓,不通文法道理,何足道哉?!”
“放肆!!”
江阳染血,平素温和,此时却已是怒发冲冠,气魄之盛,竟然不逊于章左声,怒道:“夫子曾言有教无类,你读书,读得什么书?!”
章左声冷声道: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为夫子之言!”
江阳突然放声大笑,怒道: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言民若可行,任其自有,不可,则教其开智,使其明白世事,你行走天下,竟然是将经史子集扔到狗身上了?!”
“你说修身齐家治国,可知家国后面还有天下二字!”
“七国内乱,曾引得匈奴入我中原,屠戮甚众,而今天下元气未复,你等作此行为,内耗拼杀,莫不是要让铁蹄南下,让我中原百姓尽胡服北冠?!”
“我江文远,宁可背负那天下不屑,身死之后,万世骂名,不愿做你们那等所谓忠臣之事!”
气魄越盛,章左声咬牙压制,道:
“此为天机。”
江阳双目泣血,怡然不惧,大笑道:
“区区天地之力,岂能与我人心道理相比,你竟不知人众胜天的道理?!”
章左声感受到明明被废去气机,却难以压制的感觉,道:
“我是为了陛下和社稷,若非你认为陛下还比不得那些泥腿子?!”
江阳开口,大声道:
“不错!”
“有教无类,我辈儒家,唯愿天下人人读书,无有门户之见!唯愿人人识得道理!”
“我儒家惟愿这天下,人人如龙!”
气机尽散,声若洪钟。
天问光华内敛。
天京城中,皇城库房当中藏着诸般宝物,但是天下名剑却终究缺位一柄,那一柄是千三百年前,儒家夫子行走天下所配的长剑,虽然只是寻常凡铁,可跟随夫子许久,早已经通灵。
而今却在太学之中,为三百人世家子所瞻仰。
这一日,长剑陡然清鸣。
脱匣而出。
茶肆中,众人抬头看着突然涌动的天地气象,神色有所变化,茶博士却没能出去看,因为那个新来的茶客唤他来添水,他对于有学识之人,天生便有好感,便也殷勤给加了水。
那双鬓斑白的文士饮一口茶,微笑赞叹一声,然后双目看着远处一叶轩,叹息一身,道:
“读书人啊……”
“天下太多人读书读出了钻营度世的学问和手段,可先辈的道理却没能读出来,读出来的却又不能相信,信了难能持之以恒,呵,数来数去,偏生是一些腐儒最多意气。”
那茶博士听得了这话,忍不住道:
“先生这话,说得有些没道理……”
苏谷微笑道:
“怎得就没有道理了?那些朝堂上披着衣服,慷慨激扬自以为两袖清风便可以济水火的儒生,也没什么本事了,都是书读得太多,读出了趋利避害,活稀泥功夫天下第一流。”
茶博士一怔,觉得这话似乎有些道理,却又强自说道:
“那这般说,往后一代代书自然越来越多,难不成没了书生意气不成?这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曾经纵横六国的大辩士不言,以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先为蜀国殚精竭虑,生死不退,未能力挽狂澜之后,天下大定,却自束锋芒,不肯呼应余党,反定乱处,呵……”
“腐儒,腐儒。”
“宁愿生时被辱没,死后负骂名,好一个书生意气,好一个家国天下。”
茶博士没能听得清楚,好奇开口道:
“客人?”
苏谷回过神来,微笑摇头,道:
“将来之事情,又有谁知道,可能罢。”
“店家所说,也确有道理,虽然有那些许钻营之辈为多,可是天下间出了大祸的时候,站出来的从来都是读书人,为民请命,为国脊梁,哪怕身死在后。”
“这般多的傻子,终究是有……”
“代代都有。”
这话茶博士喜欢,笑道:
“是这个理。”
苏谷呢喃道:
“只多钻营,终究读不懂文字下的道理,读不出真正的意气,到时候,读的书再多,已经称呼不得读书人三字了,将来之世,怕多是如此读书人。”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向了一叶轩的方向,然后闭上了眼睛,自语道:
“所以生在这个时代却是最好。”
“至少……还有那书生意气可堪一看。”
他饮下茶水,天地清明有一剑破三万里江山而来。
方圆百里,方圆千里,乃至万里,有一言通传。
江阳持剑,生机将散,却平静下来,看着自己的师弟,一如当年方才入了儒门的时候,在师父的背后朝着那位和善老人的画像俯首行礼。
他右手持剑,八面剑,君子守方正,敬四方,左手抬起,正了正自己的竹冠,一丝不苟。
“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修身。
齐家。
治国。
平天下。
我辈书生,岂惧天下谤?
PS:今日更新奉上……足足一万字巨章,码字筋疲力尽,大家伙儿也知道我是个手残,已经尽力而为了。
我死了,差不多,得要请个假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