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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当时带她过来时的情形,零落确实一路都在东看西看,他当时只以为她是好奇便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想她已暗自将路线记下来。
他略微吃惊的时候,又突然想起前院的布置每隔十天就会撤去重来,而他带零落来品梅居的那次已是数月之前,前院的布置不知已换了多少次。
于是脱口而出,“那你可知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这院子……”
话还没说完,鹰扬立刻反应过来,当即住了口,局促地看了一眼李承昊便低下头去。
零落清淡的视线从鹰扬身上扫过,又垂眸道:“奴婢有幸亲自走过一遍,无论殿下如何更换前院的机关,奴婢都能找到正确的路,这个……算是天赋吧!”
李承昊此刻是震惊的,他曾听太傅说过有那种一目十行又记忆惊人的奇才,他相信并且欣赏,但却接受不了眼前这个工于心计的女子,就是他一心想要招揽的人才。
内心的落差,让他突生出一股气愤,只愤愤盯着零落,漂亮的桃花眼,一改平日的不羁,所有的情绪也不加掩饰,阴沉的似乎要拧出水来。
零落心里忍不住一跳,想到他大概是不满辛苦置下的阵法,连她这么一个小女子都拦不住,她只无奈一笑,这一下,他恐怕更想一把掐死自己了。
零落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却顾不得李承昊多想,又从袍袖里拿出一本账册双手奉上,肃声说道:“奴婢知道殿下现在有很多的不解和疑问,但时机未到,请恕奴婢不能多言。
这本账册上面,有荣州今年私盐的数量与其所有详细收支情况,殿下比奴婢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今年春天,荣州就因为私盐泛滥发生过盐民爆乱,后来陛下不得已,只得听取朝中大员的意见,命靖阳侯带兵镇压。”
说到这里,零落深吸了口气,努力将内心的不忿压下去,却依然无法掩饰隐隐发红的眼眶,她停了一下,也不管李承昊此时的心境,又继续说道。
“出兵两万,俘尸八千。殿下是带兵之人,知道这两万大军的分量,一个小小的荣州,区区几个暴民,何以用得着这么多的兵马?
天下皆知荣州盐业对我大越是何等的重要,朝廷年年查处的私井,少有几十多有上百,年年查年年都有。私井为何屡禁不止?这么多的私盐又流去了哪里?这其中到底是谁在谋取暴利?
殿下,毒疮一日不拔,荣州百姓就一日不得安宁,这眼看腊月就到,春天一来盐井就要复工,到时私井泛滥,官井反而无人下井。
说句不中听的,长此以往,要让荣州百姓乃至大越百姓,怎么活!”
零落的语气虽淡却句句真切,微低着头,却挺直的背脊,还有说到最后微微颤抖的声音,这些都让李承昊心里一震。
这个从来都让他看不透彻的小女子,除了更加神秘之外,她为盐民为百姓说话的气度,都让李承昊对她刮目相看。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在她身上看到了忧国忧民又正直无私的光芒。这样的光芒,在他的记忆中,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只不过,那样正义又洁身自好的人,终究还是不能被这盘根错节的朝廷所容纳,到底还是被奸人所害,不仅累及全族,还背上了一世骂名。
一想到这里,李承昊一贯冷硬的心脏,就随之一软,手也伸了出去,鹰扬连忙将零落手里的账册拿过来呈给了李承昊。
零落微微松了口气,才道:“殿下可以详细看一看,里面的那封信,是势力最大的私盐商贩手下一名账房先生的亲手记录。里面详细记录了盐贩与朝中大臣的往来证据,有了这封信,殿下就能将那些与私盐商贩相互勾结的人,一网打尽。”
李承昊随意翻了翻,先拆了那封信出来,上面第一个名字,就让他皱了眉,再往下更是越来越惊心,到后面更是直接黑了脸,浑身都散发着冷气,下巴都紧绷起来。
他“啪”的一掌拍在桌几上,就听“卡兹”一声,桌几晃了晃,桌面裂开数条裂痕,只差没有当场碎了。
零落还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两眼,又垂下头去,慢慢说道:“殿下不必生气,这些人,迟早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李承昊微眯着眼看向安静站在面前的少女,她这行为让他更加起疑,于是问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又为何要给本王?”
零落抬头看他,眼睛依然清澈明亮,“奴婢不能讲来历,殿下只需相信即可,至于为何交给殿下。那是因为鬼医圣手曾说过,平亲王殿下是当今朝堂上,除了皇帝陛下之外,最能体恤百姓之人。”
她突然停下来,想了一下,又说道:“当然,殿下此刻不信,也情有可原,那……就当奴婢将这些东西托给殿下代为保管,等到需要的那一天,奴婢再来取,如何?”
李承昊冷笑,“本王何故要受你指使?”
零落眨了眨眼,无奈撇嘴道:“那……就当奴婢再跟殿下做个交易吧!殿下明晚召幸子佩夫人,不出五日,奴婢将她从府中除去,免得她总给殿下戴绿帽子,好不好?”
又闻“啪嗒”一声,这下那桌几终于撑不住碎了一地。零落挑了挑眉,向那变成残渣废柴的黄花梨木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嘴角跟着抽了抽。
就听李承昊阴沉沉的声音响起,“五日之后,你若不能说到做到,本王就将你卖进那万花楼!”
零落龇了龇牙,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