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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买药”并非一些普通草药,而是暗指药引。三兔子买药,实际上就是去做掉五兔子。

    那么,第二个结论出来了:五兔子是个杀手。

    “二兔子瞧”,说明它会看病,也是它提出要让五兔子当药引。

    所以,第三个结论:二兔子借刀杀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死了五兔子。

    到此,童谣分析过半,三个结论也有理有据地列出。

    “剩下的一半呢?”

    “怎么没了?”

    有人在下面嚷嚷。

    苗苗:“题目只要求得出三个结论即可,并未要求全篇分析。”

    换言之,古清这三个结论都得到了认可,她才能顺利晋级。

    再看看其他人写的什么?

    苗苗从没能进入面试的那沓试卷里随手抽出一张,投映到白板上。

    下一秒,偌大的会议室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分析1: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说明大兔子是个老头,二兔子是个医生,而且还是私人医生。

    结论1:大兔子很有钱。

    分析2: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说明三四两兔是打杂跑腿的下人。

    结论2:大兔子真的很有钱。

    分析3: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在大兔子病入膏肓的时候,恰好出现了五兔子的尸体。

    结论3:大兔子要借尸还魂。

    ……

    最后还来了个大总结:有钱能使鬼推磨,死兔都能变活兔。

    好在没有将答题人的姓名一栏投映上去,大家笑归笑,至于是谁的,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

    有了现场抽验,那些被淘汰的人虽觉遗憾,但心头却并无不满。

    技不如人,所以,甘拜下风。

    趁这会儿气氛轻松,有人提议:“能不能让我们看看分数最高的那个人是怎么作答的?就算输,也要让大伙儿输个明明白白,对吧?”

    此话一出,立即得到大片附和。

    什么输个明白,那都是借口!

    这些人纯粹是好奇,想知道正确答案。

    “行啊!”苗苗从晋级的十份答卷里抽出最下面那张,投映到屏幕上。

    相较于古清的言简意赅、点到即止,这份试卷的主人明显“骚包”得多,不仅把整首童谣都分析了一遍,还从两个不同的角度入手,得出不同结论。

    所以,答题区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却又不显拥挤凌乱,相反,排版清晰,字迹有力。

    第一个角度:谋杀。

    前半段分析和古清相差无几,甚至更为详细和具体,将这里面的逻辑梳理得清晰明了。

    后半段大致如下:

    二兔子为什么借刀杀人弄死五兔子?根据后面九兔子哭泣并哀悼五兔子,不难看出这是一起“情杀”!

    二兔子爱上了九兔子,但九兔子爱的是五兔子,最后二兔子对五兔子起了杀心,借由大兔子生病建议让五兔子当药引,最后由三兔子动手,四帮忙行凶。

    事情经过到此已渐趋明了。

    那么,“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以及最后出现的十兔子又该如何解释?

    “六兔子抬”,并不是指六兔子抬死去的五兔子(因为五兔已经被做成药引,根本没有尸体),而是六兔子“被抬”,因为——它死了。

    从童谣所给出的信息来看,六兔和七八兔无冤无仇,因此,后两者并不具备杀人动机。

    那杀死六兔的,就只能是杀手三兔。

    因为三兔去杀五兔的时候,五兔恰好与六兔在一起并联手反抗,最终失败。五兔成了大兔的药引,那六兔的尸体怎么办?

    这才有了“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在厮杀结束,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十兔子出现了。

    根据上述分析不能看出,大、二、三、四、七、八、九、十兔活了下来。

    而这些幸存者,能够保住性命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大兔子——手握钱权的高阶层。

    二兔子——心狠手辣的阴谋家。

    三兔子——冰冷无情的杀人狂。

    四兔子——见风转舵的追随者。

    七兔子和八兔子——屈于淫威的帮凶。

    九兔子——祸水一样的红颜。

    十兔子——坐收渔利的老翁。

    分析过程中,笔者还用了箭头、圆圈之类的符号来帮助梳理其中的逻辑。

    得出的结论何止三个,随便挑一挑,三十个都能凑齐。

    “嘶……这人是搞刑侦的吧?”

    “不像白领,像警察。”

    “当代柯南?”

    “短短的一首童谣,里面竟然藏了这么多可怕的细节。”

    “天呐!他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以前M国留学的时候,寄住在一个老太太家里,她平时为了吓唬捣蛋的熊孩子,就喜欢讲一些压箱底儿的黑暗童话。据说,上个世纪的童话其实都很血腥,只是大家不懂而已。懂了,就知道怕了。”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细思恐极……”

    “MotherGoose(鹅妈妈童谣),除了这首《兔子之死》外,《莉琪波登拿起斧头》、《谁杀死了知更鸟》感兴趣的话,了解一下?”

    “啧,我一听这些名字就忍不住手脚发凉,还是算了。”

    “……”

    议论声不歇,而试卷的答案也还没展示完。

    苗苗把A4纸翻到背面,以第二种角度的分析,一览无遗呈现众人眼前。

    相比第一种角度,第二种角度在措辞方式上有炫技的嫌疑,因为通篇采用了问答的形式——

    为什么大兔子病了,死的却是五兔子?

    因为大兔子早就死了。

    那二兔子又去给谁瞧病呢?

    五兔子。

    三兔子不是已经去买药了吗?为什么大兔子还是会死?

    因为它买的是毒药。

    如果三兔子买的是毒药,那四兔子熬的是什么?

    大兔子。

    那五兔子是怎么死的?

    五兔子没有死。

    那六兔子抬的是谁?

    八兔子。因为,七兔子挖坑,把八兔子埋了。

    九兔子为什么哭着对十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因为从来没有过五兔子。

    与其说这是一个答案,不如说这是一个故事——鬼故事。

    “不寒而栗。”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过这个答案,所有人不得不服。

    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陆陆续续起身离开。

    苗苗带着最终进入面试的十个人来到一间单独的办公室门前。

    “请应聘总经理的五人先进去。”苗苗将门打开,侧身做请。

    五人鱼贯而入,古清也身在其中。

    路过苗苗的时候,她看见对方无声动了动嘴唇,说的是——

    加油。

    那一刻,古清内心的忐忑奇异般平静下来。

    她深吸口气,挺直脊背。

    大约四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重新打开,进去的五个人都出来。

    脸上表情各不相同。

    有人喜,有人忧,有人欢喜,有人愁。

    张旸看向古清的时候,古清也正好抬眼,四目相对,他看到女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好似一言难尽的样子。

    他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

    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没给二人询问交流的时间,苗苗已经发话让剩下五个人进去。

    古清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朝张旸投以安心宽慰的眼神。

    他有点摸不清头绪。

    等进去里面,见到面试官的真面目,张旸才恍然大悟,为何古清脸上会出现那种神情。

    现在的他估计也差不多吧。

    端坐在办公桌后的女人,指着前方一字排开的五把椅子:“请坐。”

    居然是沈婠!

    直到面试进入正题,前面的人已经做完简短的自我介绍,轮到他的时候,张旸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张旸,26岁,XX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现如今任职于……”

    接下来的流程不如笔试的童谣那般刁钻而具有趣味,更偏向于专业知识与个人能力的考察。

    张旸抛开最初见到沈婠的紧张,回答相当漂亮,而且干脆利索。

    能用一句话概括的,就不会啰嗦第二句。

    但答案却不偏不倚,直戳问题关键。

    和另外四个人比起来,他就像参考答案——能简洁就简洁,只有结果,不少见分析过程。

    转眼半个钟头过去,沈婠心里已有决断。

    “张旸,我看过你对那首童谣的分析,两个角度,不同结论,运用不同的措辞方式,很精彩。”

    男人颔首,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那你可知我出这样一道题目的何在?”

    他沉吟一瞬:“商场如战场,波谲云诡,九死一生,能活下来的都是在某些方面拥有一技之长的,这是童谣本身讲述的道理。”

    沈婠静静听着,不予置评。

    面部表情也叫人看不出半点端倪,除了平静,就只有冷淡。

    却听张旸继续开口——

    “至于您的目的,一来是想考察面试者的逻辑分析能力,限定在四十分钟内完成,无形中又额外增加了压力。”

    “二来能想到,就能做到。一个能将这首童谣分析理解透彻的人,那么也意味着这个人能够将自己带入童谣中各个兔子的心境。”

    既能当得起大兔子那样的上位者身份,也能适应四兔子那般奴颜婢膝的追随者角色;既能像三兔子那样必要时候当个冷心无情的刽子手,也能像九兔子那样利用眼泪与脆弱博取怜悯与疼惜。

    见风转舵,能屈能伸。

    这才是一个公司CEO应当具备的潜质。

    沈婠严肃的表情稍稍缓和,露出自五人进门后的第一个微笑。

    “可以了,你们出去吧,面试结果稍后公布。”

    十人坐在茶水间,静静等待。

    一刻钟后,苗苗出现,带来最终录用结果。

    “恭喜古清和张旸两位。其他人也十分优秀,虽然没有CEO和总经理的位置可以给大家,但部门主管的空缺各位都有能力胜任,至于,是去是留,你们现在有二十分钟考虑。”

    说完,领着古清和张旸走了。

    留下另外八人兀自陷入沉思。

    “行啊,你们俩。”等走到没人的角落,苗苗忽然转身,似笑非笑地盯着二人。

    古清长舒口气,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放松下来。

    迫不及待问道:“苗苗,你跟沈婠,你们怎么……”出现在启航,还成了面试官?

    苗苗没有隐瞒,反正,这两人已经被录取,迟早都会知晓——

    “这家游戏公司是沈总的。”

    古清瞪大眼。

    张旸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虽然设想过这个可能,但真正成为事实,还是免不了惊讶。

    沈婠才多少岁?

    就已经拥有这样一家公司。

    现下最火爆的手游“狐仙”更是由这家公司制作出品。

    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出现在“继承人班”,怎么会被安排在普普通通的C班,和他们这种“金融民工”为伍?

    苗苗好笑地看着两人的表情——“差不多就行了,嘴巴张这么大,当心口水流出来。”

    古清咂了咂唇瓣。

    张旸赶紧管理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走吧,去见一见沈总。”

    再踏进这间办公室,两人已经从方才的面试者,摇身一变成为被录取的准员工。

    沈婠也没再肃然不可侵犯地端坐在办公桌后,而是坐到了沙发上。

    “坐。”

    古清和张旸对视一眼,分开坐到两边。

    刚好苗苗端着茶盘进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们这是干嘛?刚才不还黏糊糊,现在开始避嫌了?”

    “咳……”被说中心事,张旸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借以掩饰尴尬。

    古清低着头,看似害羞,实则隐隐不安。

    沈婠挑眉,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并不主动提及。

    只问:“你们想跳槽?”

    古清在宁城一家金融公司当高级经理。

    张旸则在一家全球性的证券公司宁城分部任职,依他的资历和能力,想来职位不低。

    “嗯。”

    他们趁着元旦假期,出现在北海参加面试,就已经坐实了想要跳槽。

    沈婠:“我能知道原因吗?”

    古清:“我们考上起航以后,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这点沈婠大概还是能猜到。

    不说商界这个大圈,单单缩小到金融这一行,“起航学院”四个字就意味着泥塑的身体镀了层闪闪发光的金子。

    很多人拿到了结业证就会考虑更进一步。

    “我们俩在各自的公司也待了快两三年,差不多已经升到头了。趁着年轻,还没安定下来,想再尝试一下,多给将来攒点资本。加上,我俩的家乡就在北海,当‘宁漂’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落叶归根了。”

    沈婠:“你们现在的工作单位肯放人?”

    以前也不是没有刚从起航结业,拿到证书就跳槽的员工,相反,还一抓一大把。

    所以,很多企业为了避免人才流失,在员工入学以前,都会让他们签一份《保证书》,保证在完成了学习之后,依旧会留在企业效力。

    通常还会承诺升职加薪。

    张旸:“您说的这种情况多半出现在由公司推荐参加考试,并成功入读的人身上。但我和清清是自己决定要考的,与公司无关,所以没签过《保证书》。”

    沈婠轻嗯一声,这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入职?”

    两人对视一眼,皆尴尬垂头,“可能……要等起航那边学业结束……”

    这是除了情侣关系外,另一个让他们不好意思的地方。

    像这样的招聘,当然越快入职越好,但两人目前都没办法做到。

    沈婠皱眉,也的确是个问题。

    CEO和总经理两个位置不是开玩笑的,关系到整个公司的决策和运营,如今,“狐仙”开了好头,后续一切都要跟上,否则出现了断层,很容易前功尽弃。

    再火的游戏,也可能昙花一现。

    太多前车之鉴,沈婠不敢松懈。

    她想了想,“元旦之后,再过两个星期就是春节休假,中间你们可以用远程方式下达命令,管理公司,当然必要时候还需要在宁城和北海之间来回奔波,等熬过两个周,春节放假时间可能就需要你们来公司坐镇。等到三月份起航那边课程结束,立马飞过来开始工作。中途基本无休,甚至除夕那天,你们也不能陪家人吃团圆饭就,能接受吗?”

    沈婠选中古清和张旸,并不是因为和他们熟,而是站在公司所有者的角度去挑选最拔尖的管理者。

    她不是慈善家,不会好心帮两人解决跳槽问题,只会从公司利益出发,去考察两人是否合适这个职位。

    而其中,时间安排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在她做出最大让步,给出最低底线的时候,古清和张旸仍然无法满足,那她会毫不犹豫将二人踢出局。

    这也是为什么,她让苗苗留下另外八个面试者的目的。

    没了第一选择,她随时都有第二选择作为替代。

    这个时候,古清和张旸才清楚意识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不仅是他们的同学、组长,更是一个公司的掌舵人。

    前者可以亲密交谈,玩笑打闹;而后者却只能敬着远着,小心伺候。

    足足过了一分钟,古清点头:“可以。”

    张旸:“行。”

    “好。苗苗,你带他们去签合同,然后把其余留下来的人叫进来。”

    “沈……总。”古清差点就脱口而出“沈婠”,好在及时改口,她暗暗捏了把汗。

    “还有事吗?”

    古清动了动嘴唇,几番欲言又止。

    沈婠便这样静静看着,耐心等待,就是不开口催促。

    终于,对方好似下定决心,问出口:“我跟张旸的关系,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沈婠挑眉。

    她解释说:“很多公司都禁止办公室恋情,况且,我俩的职位又……”太高。

    一个CEO,一个总经理,若真的合起伙来,要做个什么,简直不要太轻松。

    沈婠反口相诘:“你们会联手做损害公司利益的事吗?”

    古清摇头,目光直白坦荡:“不会。”

    张旸也摆手,半开玩笑地说了句:“我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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