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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把歇牧尔给我骗走,这是王命。’
明明应该是高不可攀的王,却笑得像是孩子般的明亮纯粹。
然后,他就在懵懵懂懂中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欺骗了追过来的大祭司。
每次只要一回想,他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但是又忍不住偷着乐,暗戳戳地觉得,这一件事,他可以骄傲一辈子。
啪嗒。
年轻的侍卫茫然地低头,看见自己握着剑柄的手背上落下一滴水痕。
他抬起手,感觉到自己的脸不知何时已被泪水濡湿。
他按住脸,咬紧牙。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是他怎么都停不下自己的泪水。
他慢慢地屈膝,跪落在地上。
……
我的王啊。
愿众神已将您接到众神的国度。
……………………
伽尔兰王
在位五年,后因病而逝。
深受民众爱戴。
据说,当丧钟响起的那一天,整个王城都陷入无尽的沉痛之中。
哀恸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
这一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不大,朦朦胧胧的,极浅的,堪堪能打湿人的鬓角。
高高的城墙上,一处箭塔之上,一名肤色黝黑的武将盘膝坐在箭塔的瓦顶上。
细碎的雨点落在瓦片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他抬起手臂,人头大小的漆黑酒坛被他稳稳地举起。
他仰起头,就这样直接对着酒坛,灌入口中。
他的喉咙不断地蠕动着,大口大口地将酒吞咽入口中,从他唇角渗出来的酒液打湿了乱糟糟的胡渣,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浸透了他胸口的衣服。
喝得太猛,他突然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顺手将酒坛放在身侧。
在瓦顶上,他的身后,还有两三个已经空了的酒坛。
他捏着身边还剩下半坛的酒坛,却没有继续喝下去,只是出神地看着远方。
他看着王宫的对岸,王室陵墓的方向。
细碎的雨点打落在武将黝黑的脸上,忽然,一道悠扬的笛声从遥远的地方悠悠传来。
安静的雨幕中,笛声悠长。
作为奴隶出身的人,就算现在已经成为了地位不低的武将,但特瓦也从来都不懂得欣赏所谓的乐声和艺术。
但是此时此刻,那悠长的笛声却莫名的触及了他心底最伤感的那一处。
只是听了这么一会儿,就让他的心口酸楚不已。
听着那笛声,这位粗犷的武将的眼角已无法抑制地泛红起来。
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特瓦拎着酒坛跃下箭塔,循声找去。沿着城墙没走多远,他就看到一个青年站在蒙蒙细雨之中。
那是一个面容极为俊美的青年,一身吟游诗人的装束,身上大半都是湿的,看起来风尘仆仆,似乎是刚匆匆赶回来。
黑发的吟游诗人静静地站在城墙之上,站在细雨中,面对着远方王陵的方向。
一曲终,他放下笛子。
透过朦胧的雨幕,他静静地望向前方。
特瓦走过去。
“吹的什么?”
他问,又灌了一口酒。
“‘葬送曲’。”
舒洛斯回答。
葬送曲。
传说中,阿芙朵弥尔痛失所爱,她痴心恋慕着的美少年被病魔夺走了性命。
她抱着心爱的人哀声哭泣,落下的泪化为赤红的玫瑰。
她的哭声如歌,旁人仅仅只是听着,就被其感染得心碎不已,也忍不住凄然泪下。
后人根据这个传说,谱写出这个歌曲。
“奴隶将军,你……”无意识中叫出这个称号,舒洛斯顿了一下,“抱歉,是我冒犯了,特瓦将军。”
“不,那么叫就行了。”
特瓦摆了摆手。
“以前我大概会不高兴,不过,现在想想,这个称呼反而才是伽尔兰王赐给我的荣耀……我以此为傲。”
他一边说,一边把酒坛递过去。
“所以,以后就那么叫吧。”
舒洛斯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接过特瓦递过来的酒坛。
直接对着酒坛喝不符合他的美感。
他想,然后仰头,张口,一口喝下去,濡湿的黑发滑落他的眼角。
细雨中,再也没有人开口说话,两人就这么喝着酒,静静地眺望着王陵的方向。
…………
哺育着亚伦兰狄斯的两条河流之一,恩基河贯穿整个王城,尽头从高高的悬崖上跌落大海。
在金色的王宫对岸,一河之隔,便是亡者的陵墓。
一条河,便是生与死的边界。
纯白一片的王陵之中,最新的宫殿已经敞开。
每一位亚伦兰狄斯王在登上王座之后,就会在王陵之中修建属于自己的宫殿。
有的王甚至花费了几十年的时间,只为了把自己的宫殿修建得宏伟壮丽,最后,到死前都没来得及完工。
虽然只在位五年,但是伽尔兰的宫殿早已修完。
他虽然拥有着数不尽的财物,但是修建自己的王陵宫殿只花费了两年,是这一片王陵之中修建得最快、规模也最小的宫殿。
这座精致小巧的白色宫殿,静悄悄地矗立在王陵的一角。
碧绿的孔雀石棺已被送入其中,放置在大殿尽头的高台之上。
大殿里非常安静。
这里不过寥寥数人,有资格进入这座宫殿的人并不多。
赫伊莫斯站在高台上,孔雀石棺旁边,双手按在其上。
伽尔兰静静地躺在石棺中,眉眼安然如沉睡一般,只是肤色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赫伊莫斯俯视着伽尔兰,已经看了许久。
没有人知道他还要在这里继续看多久。
石棺的高台之下,歇牧尔站着,右手握着黄金的权杖。
常日里总是穿戴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大祭司此刻的额发凌乱地散落在他的眼角,下巴一侧还残留了一点没刮干净的胡茬。
袖口染着水痕,长袍的下摆在行走时被溅上了污痕。
若是平时,洁癖严重的歇牧尔绝对忍受不了。但是此刻,他却是恍如不觉,只是茫然地看着上方碧绿的石棺,平日的精干和严肃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金发的骑士安静地站在一旁,自钟声在王城中响起的那一天起,他就再也不曾开过口。
他正沉默地着站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吼声。
他下意识抬头望门外望去,就看到王室骑士团的团长萨阁站在门口面色焦急地冲他大喊。
“凯霍斯阁下,圣兽失控了!”
凯霍斯心里咯噔一下。
今日将王子送入王陵,涅伽死死地跟在后面,硬是跟进了王陵,直到跟到这座宫殿之前才停下来。
他们进来的时候,涅伽就呆呆地站在外面,一动不动。
刚才那一声狮吼……
凯霍斯快步冲出宫殿大门,只来得及看到那几名被雄狮撞开的王室骑士,还有飞快地奔跑离去的涅伽的背影。
来不及多想,他立刻追了上去。
涅伽奔跑的速度很快,就算是他,也只能堪堪跟在后面,追不上去。
他跟在涅伽身后,追到了王陵的尽头。
那是一片高高的海边悬崖,海浪在悬崖底下重重地拍打着海浪,发出巨大的呼啸声。
宽阔的恩基河从这里落入大海,它奔腾而过的地方,将大地一分为二。
河岸的另一侧,是金色的王宫。
站在这边的悬崖上,隐约能看见王宫中那座面向着大海的露天庭院。
那是伽尔兰最喜欢带着涅伽去玩耍的地方。
凯霍斯追上来,就看到涅伽站在悬崖之巅。
金色的雄狮站在朦胧的细雨之中,巨大的海风从海面上吹来,吹得它浓密的鬃毛如海浪般起伏着,在风中簌簌作响。
涅伽静静地站在悬崖上,硕大的头颅转过来,眺望着河对岸的王宫,像是在缅怀着什么。
“涅伽。”
凯霍斯高声喊着涅伽的名字。
雄狮回头,看了他一眼。
莫名的,凯霍斯心悸了一瞬。
悬崖之上的雄狮忽然高昂起头,一声狮吼,震耳欲聋,响彻天地,将海崖下澎湃的海浪撞击都压了下去。
怒吼声仿佛撕裂雨幕,让大地都为之晃动了一下。
这一声怒吼之后,雄狮微微伏身。
“涅伽——!!!”
凯霍斯失声大吼。
这一次,雄狮再也没有回头看他。
它飞快地向前奔跑着,穿过细碎的雨幕中,奔跑在高高的海崖之上。
而后,纵身一跃。
它在海崖的边缘高高地纵身跃起,巨大的金色影子在高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海崖之下传来一声海浪重重拍击崖壁的声音。
凯霍斯怔怔地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雨还在下,细雨在一点点变大。
他慢慢地跪了下来,双手按在地面。
**的金发散落在他的颊边,他低着头,闭紧眼,撑在地面的双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海浪依然在不断地拍击着海崖,巨大的海浪声淹没了跪在悬崖上的骑士失声痛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