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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墓园秋色
林晓杉出殡的早晨，乐承宇和叶向天赶到天香医院后门的街上，林晓杉死后遗体停放在医院的停尸房内。送殡的车队已经排了一长串。三部豪华越野车作为开路车排在最前边，第一辆车是车牌为4个“7”的Q7车，第二辆车是车牌为4个“8”的路虎，排在第三位的是林天泰的那辆宝马X6，排在第四位的是一部黑色奔驰，牌照号为4个“1”。据说这辆奔驰原是林崇道的专车，林崇道嫌其过于张扬，现在则改为公司的公务车。林崇道现在的专车，一部一般牌照的沃尔沃排在第五位。乐承宇和叶向天开的捷达，排在车队的尾部。他们事先没有跟丧主打招呼，帮忙人则把他们当成送殡的，给他们拿来两盒烟，并在车上贴上车号“88”和一支黑色绢花。以林家的财势，林晓杉的葬礼不算夸张。毕竟是意外死亡，原因还不清楚，而且是连环杀人的第三个目标对象，事情显然还没有结束，死亡的阴影依然笼罩在人们的心头。
车队行进得很慢，四十多分钟后来到了郊外的殡仪馆。随着车队进了大门，乐承宇的电话响了，一听是程芷珊。她说，老板知道他过来，非常感谢，要立即见他。她已派人等着他们的车。果然，捷达刚停稳，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青年便立在车前等着他们了。他们跟着年轻人往前走，途中与已经下车的程芷珊汇合。程芷珊身穿深灰色长风衣，衣领立起，外扎着一件白色纱巾，脸色有些苍白，但仍然一派亭亭玉立、丰姿绰约的气象。
几个人穿过一座镶着大理石墙面的新建骨灰存放楼，向一号告别厅走去。程芷珊说，告别仪式将在一号厅举行，排在前边的还有两位，所以林晓杉的告别仪式还要等20分钟才能开始，林崇道想借此机会见一见他们。
“我已把你的意思转告他。听口气他也正想找你。”程芷珊提示道。
几个人来到贵宾厅，这里布置得讲究舒适，是专为前来参加送别活动的市领导准备的。示意叶向天留在一楼，程芷珊领着乐承宇上到二楼的一个宽敞的房间里。林崇道一身青衣、布鞋，双手捧着一只绿色的活瓷暖水杯，独自站在南向的落地窗前，凝望着外面的景色。与上次相见时相比，他显得更加瘦削。
程芷珊轻轻走到他身边：“乐警官来了。”
林崇道转过身向乐承宇伸过手来：“我正在欣赏这墓园的秋景，你也过来看看。”顺手将水杯放在身边的桌子上。
乐承宇走过去立在林崇道身旁，程芷珊则退后半步，一同面向窗外。窗外是一片开阔的墓地，四周由绿色的树木环绕。由于时近深秋，植物中有些绿叶已经枯黄，随着渐紧的秋风颓然飘落。墓园中间则是密密麻麻的灰色大理石碑，整齐、单调，一眼望不到边际。
林崇道转过头来问道：“看到这片墓园，乐警官联想起了什么？”乐承宇停顿了一刻，“像列队的士兵？秦王的兵马俑战阵？还是楼
盘开盘时门前排队的人群？”
“我觉得直接比喻为成捆的人民币更合适。”林崇道大笑，“你知道，那巴掌点儿大的地方要十几万、几十万呢，用一张张大团结叠起来，可能比那墓碑还要高。不是吗？真是好生意呀！早知费心费力盖大楼，不如多弄几块墓地玩玩。不过，死人的生意做多了，可是会影响赚钱的热情和斗志吧。”
“‘大团结’的比喻挺有新意。毕竟‘大团结’对大多数人来说，吸引力还是蛮大的。”乐承宇附和着说，想到了有关林崇道的那个地库藏金的传说。
“是啊，当年那10元一张的票面，对某些人来说曾经具有相当的魔法力。也是因为那时太缺钱了吧，现在手里拈着一张百元大钞，还不如当年口袋里装着一张大团结那么踏实，那么让人振奋。”
“可惜，它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据说很多人专门收藏它，以至于人民银行货币局当年回收时发现，有相当一部分，大约是几千万，没有收上来。”乐承宇继续说，仍然在暗示有关林崇道存有巨额“镇宅”现金的故事。
林崇道转过头来望了乐承宇一眼，似乎听懂了他话中的暗示。“都是传说，不可轻信。”他意味深长地说，“这种纸质钞票都是批量印制的，没有收藏价值，而且纸币容易腐坏，没有人愚蠢到在自己家里放一两千万过期纸币的地步吧。”
“明白。”乐承宇从容地接过话，“坊间总是会生出一些让大家误读的传奇故事。”
程芷珊从饮水机装了一杯水，送到乐承宇手中，又给林崇道的活瓷杯加上热水放到桌子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