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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娶她花了多少钱!我儿子才死了一年,她就要改嫁,太不像话了。所以我就跟她说了,她要改嫁我不管,但必须把孩子带走,我不要了。可能是把她逼过头了,才使得她心中产生了这念头。早知道如此,我就不逼她了。到底是我们家的孩子。——我可怜的孙儿,说来都是奶奶害了你,呜呜呜…”
徐老太悲悲切切哭了起来。
卓然问:“你出怎么知道你儿媳要改嫁?是她亲口跟你说的吗?”
徐老太摇头道:“她倒没说,这种话她是说不出口的,我是听她跟街坊说的。”
“哪个街坊?叫什么名字?把他带来,我要当面问他。”
徐老太很是尴尬,支吾道:“具体是谁说的我也忘了。再说了,总不能人家把这些事偷偷跟我说了,我却出卖人家吧?”
卓然瞧了她一眼,见她这神情,便知道她或许只是自己瞎想猜测的,未必真有此事,点头道:“你先往下说。”
徐老太接着道:“就在昨晚,我那小孙子突然说肚子痛,我给他做好吃的他也不吃,到晚上快睡觉的时候,肚子痛得越来越厉害,于是我就去带他到村里面张郎中,张郎中看了之后开了些药,可是吃了之后却不见好转,反而病情加重。”
“我们便又去找张郎中,张郎中又给换了药,还是没有效果。孙儿说喉咙紧,眼睛花,很快就…就死了…。”
徐老太抽噎了片刻,才接着续道:“那是昨天深夜的事,我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便想把他娘叫来问怎么回事,他娘却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就很奇怪了,为什么她前脚刚走,后脚孙儿就病倒了?我想不明白,一家人到处去找,结果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她在哪。”
“有人说看见她跟一个男的早上的时候偷偷摸摸出城走了,往南边去了。我就知道她一定会走的,因为她已经在孩子身上下了毒,她怕我们查出来,所以老爷,求你一定要把他抓回来,为我孙子报仇啊。”
卓然问完了徐老太,又去问徐老汉。
徐老汉的诉说要简单得多,并且没有像徐老太那样加入很多个人推测。他也听过儿媳说儿子是累赘,改嫁不了,因为公婆说要改嫁必须把孩子带走。徐老汉还说了儿媳妇在孙儿死之前突然离家,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人。而当天晚上孩子就病倒,很快死了,其他的一些推测他就没有说。
卓然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决定对孩子的身体进行检查,以确定孩子死亡的原因。
老夫妻俩对此有些不乐意,但也不敢多说。
解剖由卓然亲自动手,就在死者家。
死亡时间是三天前,尸僵已经开始缓解。卓然发现尸体的腹部隆起,尸斑已经形成。死者两侧瞳孔边界不清,周身并没有外伤。检验发现,眼球睑结膜没有出血点,唇粘膜没有出血点。基本排除死于窒息。
接着卓然解剖开尸体的胸腹部,发现死者的胸、腹部和颈部都没有明显外伤,胸腹各脏器没有明显的器质性病变,黏膜没有出血点,喉头粘膜没有水肿,气管支气管没有明显分泌物。
腹腔内有血性液体,大约有五百毫升,而肠管则高度胀气,回肠内能够闻及震水声,有一个肠断,没有发现坏死性改变。
在回盲部发现了一大坨包块,卓然用剪刀剪开之后,发现里面是一个蛔虫团,数了数竟然有三十九条之多。
见此情景,卓然基本上已经猜到了死者死亡的原因了。
陪同他尸体解剖的云燕,看见那一大团恶心的蛔虫包,不由皱了皱眉,问卓然道:“怎么样?有没有中毒死亡的真相?”
卓然说:“拿动物来做一下检测就清楚了。”
卓然提取了死者的胃内容物,用少量的清水进行漂白、溶解,过滤之后,将浸泡的水液灌注给了几只鸭子,看看这几只鸭子有没有耐受不住的情况,结果这几只鸭子嘎嘎叫着,却没有倒下,也没有中毒的症状。说明死者的胃里面并没有毒药。
当然这种只适用于古代相对比较简单的投毒方式,也只能作为一个没有中毒死亡的参考依据,卓然这也是没办法。
云燕问卓然道:“查清楚了吗?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卓然说道:“初步可以排除中毒死亡,从目前来看,死亡原因应该来自于这一团蛔虫团。”
“蛔虫团?”
“嗯,虽然不是直接原因,但是是重要因素。——死者生前有痛胀的症状,这是蛔虫导致的肠梗阻,一种常见病,而回盲部的确有最大的蛔虫团,肠管内积气积液,梗阻后由于肠管的剧烈蠕动,引起腹痛,阴阳失调,引发腹膜炎和毒血症。剧烈疼痛、体液丢失和毒血症共同作用,导致了急性肾功能衰竭,呼吸循环衰竭而死。”
死亡原因的分析来自于现代医学,云燕当然听不懂,一脸茫然望着他。好在卓然经常说一些她根本听不懂的话,倒也不会太过惊讶。
卓然把老夫妇叫来,问:“你们给孩子吃的药在哪?我瞧瞧。”
“在厨房呢,吃了两包,还有两包还来不及吃,人就不行了。”
卓然到厨房,果然还有两包没拆开的药包。炉灶上还有一砂锅的汤药,喝了一半,还剩下一半。
卓然见药包上贴得有一张处方,取下来递给南宫鼎说道:“你马上带这进武德县,找最好的郎中让他看看,这个药单给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服用有没有问题?”
“好!咱们县城里有个神医,很有名的,我去找他。”
南宫鼎拿着药单骑马飞奔而去,卓然则带着云燕和其他捕快来到了给孩子看病的张郎中的药铺。
这张郎中是他们所在村子唯一的村医,附近村子没有村医的也都来找他看病。
这之前,村正已经告诉他县尉老爷来查案,可能要找他查问。张郎中便诚惶诚恐的等在家中,见到卓然一身官袍踱步走进来,心中惊讶这官员如此年轻,但看见身后耀武扬威的一众捕快,不由得心惊肉跳,赶紧上前躬身施礼:“草民拜见县尉老爷。”
卓然点头道:“想必你已经知道本官为何来找你,——你们村刚刚死去的徐家的孩子,这之前曾在你这看过病。他是什么病因?你怎么给他开方的?你且从实说来。”
张郎中很是害怕,哆哆嗦嗦道:“三天前的下午,徐老太来找我,说她孙儿病了,肚子痛。让我去看看。我去看了,他是腹胀、呕吐、下泄,呕吐物都带有血迹。大便也带有血。老朽诊断为气血阻滞,中焦运化失权。所以用了理气活血和胃降逆的血府逐瘀汤。”
“到了晚上,徐老太告诉我说药没有效果,病情反而加重,我再次询问病情,经过一番斟酌,才觉得肯定是肚肠中有虫,需要驱虫才行,因此给他用了驱虫药的药方。药方是藿香、乌梅、黄连、川栋子、金钱草、茵陈、大黄。说等服用之后看情况再来复诊。开完药之后他们抓药回去自己煎服,不承想孩子竟然死了,我听后很是悲痛,仔细琢磨,我的方剂并无问题,却不知所为何故,当真让人伤感。”
卓然说道:“你自觉你这药方果真没有问题?”
“的确没有问题,虽然计量稍稍大了点,用药猛了点。但所谓恶疾用猛药,这孩子的病属于恶疾,如果不用猛药是治不好的。”
卓然不由心头一动,说道:“你给孩子用猛药?”
张郎中感觉有些失言,讪讪地笑了笑说:“其实也不算猛,也就是比正常用量稍多一点而已。不妨事的,再者说了,我也曾经给其他的患儿使用过比这还大的剂量,都没事的。”
卓然点头,告诉张郎中暂时不要外出,可能会有事情随时要向他调查核实。张郎中连声答应。
卓然在琢磨那处方,他大学选修过中医课,但对中医没有深入研究,难以判断这处方到底有无问题,必须要请教相关郎中。若是药没有问题,那就是一个意外,如果药有问题,可能会涉及到医疗事故。
尸检结果证明,孩子身上并没有发现中毒迹象,所以徐老太所说的她儿媳投毒杀死孙儿的说法是不能成立的。
孩子母亲到底去了哪里?是否属于人口失踪,在古代是很难确定清楚的。
卓然需要等南宫鼎把处方是否妥当的消息带回来。基本上这案子就清楚了。在等待期间,卓然百无聊赖,于是便在许家院子里头到处闲逛。
逛到后院,是一片菜地,种着各种蔬菜,墙角还有一处茅房,这茅房有可能同时兼顾施肥,隐隐的有臭味飘来。
卓然很不习惯古代的茅厕,古代没有现代社会那种发达的排污系统,茅厕的排泄物是没办法从下水道排出,这味道就只能在厕所附近飘荡。眼下的菜地虽然看着青幽幽的煞是可爱,但是从土地中隐约飘来的臭味也可知道,这些菜兴许就是用这些米田共浇灌的,这让卓然觉得一阵倒胃口,转身便要离去。
便在这时,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凝神一看,只见一株大白菜,整个菜叶都已经蔫儿了。好像一个迟暮的老人,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身子。其他的白菜都是郁郁葱葱的,就这株很蔫,这就有些奇怪了。为什么同一处菜园子,附近的蔬菜长势良好,唯独这几株好像很没精神?跟常理不符啊。
他蹲下身,撩起衣袍前襟,蹲下身仔细查看。这一看之下,不由得浓眉挑了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