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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熟悉的日期,于是犹豫片刻,又走近些,抓住那片红软的绸带,细细地看了一遍。
丁巳蛇年二月廿二乘鹤自在而归去。祈,清明雨上安好若初
他忽然有些紧张,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谷蕴真解释道:“我原不信这些。但是我父亲很信。既然来了,不妨也为他求个平安。虽他已为亡魂数载,也想盼其魂魄,天上安好。”
池逾还捏着那条平安符,久久无言。谷蕴真便靠过来,把轻软的布条从他指间拿走了,两人的指尖有意无意地碰在一起,池逾蓦地掀起眼皮,说:“你……”
“我怎么了?”谷蕴真迷茫地看着他忽然之间变得凝重的脸。
又似乎不是凝重,好像更像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无语凝噎,池逾收起手指,歪着头闭了闭眼,觉得飞到脸上的雨丝有些凉。
他的声音随蒙蒙细雨微风一并吹入耳中,含着半分无奈与歉疚,问道:“所以我在望春院见到你的那一天,其实是你父亲的忌日?”
谷蕴真意外地盯着池逾,心头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然而他几度动嘴,欲出的言语在心念电转间,却被披上足以混淆视听的外衣,最后出口的就是口不对心、言不由衷的一句:“啊……确实是。”
他觉得他想说的其实并非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
但时机已过,池逾把那两分愧疚完美地收了回去,轻笑着接道:“难怪那时候你那么冰冷呛人,现在又软得不像话呢,我还以为是你忽然转了性子。原是我一早就不知不觉踩了你的底线。”
谷蕴真不由被他带偏了重点,严肃地反驳道:“请你解释解释,什么叫做‘现在又软得不像话’?这里最不像话的就是你!”
“别插话。”池逾早被无数人的恶语中伤洗礼得坚不可摧,被人指责了,也依旧笑得十分漂亮,他说:“我回陵阳以后,立即启程去美国。恰好可以与你带些赔礼道歉的礼物,你想要什么?”
谷蕴真摇头道:“我不曾怪过你,无需赔礼。”他又把右手举起来,将腕间的镯子展露给池逾看,认真道:“再说,这又不算赔礼吗?”
“这东西是我一时兴起买的,跟我情深义重、千挑万选的怎么能一样?”池逾自作主张地擅自决定,一定要给谷蕴真带点什么东西。
他正在心里兀自思索斟酌,却不知道半米外,谷蕴真|正极其复杂地看着他。
一阵风吹过去,终于搬好东西的池府家丁在庙门口喊人,声音融在雨里有些渺茫。池在和苏见微早就上了汽车,池夫人单独一辆车,池逾原本要和池夫人共乘车好照顾她,但他莫名其妙地坚持要跟谷蕴真挤一起。车晃晃悠悠开下山路时,谷蕴真看见前头池夫人的车里丢出几片打碎的玉器。
池逾瞧见了,在谷蕴真身边冷笑一声,说:“让她砸,我家到底家大业大,自然不心疼这么一点东西。不妨回府后,我给她建一个‘糟践屋’,专门把古玩珍宝搁在里头,让她一门心思、呕心沥血地去糟蹋。”
这话通过车上的通讯设备模模糊糊地传过去了,那大哥大上的红灯闪得让谷蕴真都替池逾心惊胆战。他道:“中途休息的时候,你去看看池夫人吧。”
池逾:“这几天看得还不够多吗?梦里都有我妈的脸。现在绝不看。”
这一路上,母子俩的冷战就让所有人都惶惶不安,生怕池夫人又无故发飙伤人,还怕混世魔王池大少爷迁怒无辜路人,平日里爱聊天的都闭了嘴,安安稳稳地一心做事。
回乡清洛渐漫漫,当逐渐有熟悉的风景入眼时,谷蕴真才恍然发现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此时已是夕日欲颓,黑云翻墨。汽车在金北路的池府门口陆续停下,三三两两的家丁招呼着把行李搬回去,暖色的路灯与府门前两盏灯笼光交相辉映,落在谷蕴真眼里,就是轻晃的既碎星子。
谷蕴真要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搬离池府。他在客房理了没有许久,有人推门进来,脚步匆忙,回过身,是换了一身衣服的池逾,他的航班就是今晚,特地来与谷蕴真临行道别。
池逾鲜少穿正装,现在穿了纯黑的西装燕尾服,外头披一件大衣。不得不说,这种来自西方的成熟的服饰极其适合他,它很好地削弱了池逾身上唯一一点气质上的不足――轻狂。
所以他现在明明只是含笑站在一间客房的门口,谷蕴真却无可抑制地发散思维,想到了他未来将在婚礼上言笑晏晏,扶身边佳人柳腰,低眉颔首的矜贵举止。
暧|昧的灯光下,他的眉眼英俊到根本移不开眼。
他忽然说:“池逾。”
池逾应:“嗯?”
“我知道我要什么了。”谷蕴真右手扣着那枚冷硬的玉镯,指尖生疼,像是一种无济于事的提醒。他的视野里尽是池逾笑着的脸,他微微蹙眉,说:“你送我一支笔吧。”
池逾挑眉追问道:“笔?要什么样儿的?钢笔毛笔圆珠笔……”
谷蕴真打断他的话,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只要笔身漆朱的、细长的、红润光泽的那一种。”
他过于认真的眼神与语气忽然令池逾有些不敢回视,但池逾并非畏首畏尾的人,纵使不自在,也要顶着压力坚持与他对视。
不知道池逾看出了什么,唇边的笑意逐渐收敛。
他颇有些郑重地答应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