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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当口上,再心有疑虑,也要当不知情,不存在,闭着眼睛先朝着这个坑里跳下去——
阉党已经掉下去了,不趁着阉党摔得七荤八素的机会,跳下去把他们彻底咬死,难道还要等着他们爬出坑来,用党人一派挡灾不成?!
至于这事为什么紧跟着太平道谋逆事案发后,就爆发出来?为什么一时间洛阳都下人心惶惶,是否有人暗中操弄?是否与顷刻就消失在都下的一众在逃的太平道祭酒有甚关系?对于此事,是否要做什么预先筹划,以备不测?
就没有人会在这党争的紧要关口考虑这个的!
不得不说,暗中掌控此事的人,对大汉庙堂上的生态看得分明,看得实在。丢出来的这个诱饵,更是实实在在地撞在了都门中人的心尖儿上,就是想不朝坑里跳都不得了。
而秦风心中,未始没有袖手看着这场变乱生出来的打算。这个大汉,硬撑着四百年的体制,就像是一座四处漏风的破草棚,当裱糊匠是维持不了的,反倒是推倒了它,重新建一座,更爽利,也更合算些!
然而这个重建工作,却是要北部尉一手捏在手里的。什么鼓动乡下人造反走暴动路线的无知邪教,什么勾结世家想玩光荣政变的兵痞部队,到时候就死一边去!
秦部尉心中,一篇经天纬地的绝大文章正在铺陈。却不意身边又黑又矮的上司,却是分外激动地一拍窗棂:
“这是真真切切的上天示警!彼人乱政,祸及社稷,这已经是明白不过了。明日朝堂诸君子必然上奏章弹劾此辈,陛下也再难保得住此辈!刷新朝政,振作国事,当此时也!秦部尉,请为操磨墨,我们一道上表,共襄此举!”
看着兴冲冲、正气凛然的这个便宜上司,秦风却顿时有了一种捂脸长叹的冲动。
说好的著名权臣呢?说好的篡国大盗呢?说好的白脸奸雄呢?
……
………
就在秦风这位也算得尽忠职守的北部尉心中五味杂陈时候,张让府上,安陵对着已经倒了半面墙的精舍,却是只有一肚子苦处没处诉去。
他的额角被倒下的房梁擦了下,血淌下来,让他那张本来就很凶恶的脸更显狰狞。也亏是有他挡着,张让这老太监才没有被砸个正着。
如今他就将张让背着,又命几个命大没被砸死的内侍扯了些布条,将张让绑在自家背上,就这么握着那把玉具剑,朝前院冲。
这时节上,张府里已经处处是火,处处都是乱跑的下人妾侍。安陵本来就是个凶恶性子,这时候被激得更见嗜血,见得前面有人挡路,他便就是一剑劈过去!
就是一个灵醒些,想要跟着张让冲出去,自己又颇得宠的小妾,只不过近了安陵身侧,话还没说完,也被安陵一剑捅了个对穿!
就在那女子软倒之时,还在哀哀呼唤张让,然而这老太监却绝不朝自己这心爱美人处看一眼,就白着脸,伏在安陵背上,一面喘气,一面仔仔细细地交代自家这个外甥种种机宜:
“救火的事,放一放都不碍的。子阜,你只管朝前冲,我这就入禁中!等老夫入了宫中,你也不要管我府上这些事,叫几个没死的管事照看起来便罢!你却要赶去你的衙门里,将洛阳城这些城门都盯起来,就算天亮了,也不可开门!广阳门、开阳门这些地方,都遣你的心腹仔细看好!总之老夫就一句话,洛阳城里不能乱,这一句你须得记好了!”
如此交代着,目光时不时还朝着正在自己后宅打滚一般撒着欢的巨蛇处瞧着,张让面上镇定,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哪怕是昏君,有些事情也是绝对容不下的,那就是对他皇位有威胁的人事物!寻常的各样灾异、符谶,都足够让那些权力欲旺盛的帝王大开杀戒了,何况是龙蛇相斗这种极为敏感又特殊,直接和造反称帝联系起来的!
不得不说,这实在给了党人一派一个发难的好借口!只怕寻常把持尚书台,将党人一派的奏议压下去的那些寻常手段,这次也不好用了——
那就只好兵行险招,先掌握住洛阳城门,隔绝了内外,再细细在天子面前下工夫吧!
想到此处,张让一拍自己外甥的肩膀,连声催促道:“子阜,步子再大一些,再快一些!”
不料这拍得劲有些大,扭着了他那被所谓“嘉瓜”爆炸而伤了的臂膀,疼得这老太监再也忍不住,就是“嗷”的一声痛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