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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近地跟在浑闯后面,开道的又变回夫诸。
也就是解钏全权把握。
他翻过围栅般的几重大山,走向更锋利、更错综的群山内部;他穿过万籁俱寂的几道峡谷,又登上一座峰顶。
日头已然高悬,风有止意,空气稀薄而清澈,他们立身飞沙无法到达的高度。
眼下是一片阳光也照不透的尘海,仅仅冒出几座山尖。
“到了。”解钏说。
“到了?”解珠勒住缰绳,勒得浑闯一阵嘶鸣。
“天陷之地,”解凌遇听解钏这样说着,一回头,那人也垂着眼睛,看着他与那片浓尘,“也是昆仑火狱旧址。”
解珠几不可闻地抽了口气,被解凌遇清晰听去。
又听她说:“这鬼地方……哥,你不能再去了。”
解钏并不应声,拍拍夫诸背胛,这神兽就朝尘海直冲而下,刹那抵达地面,带两人重重一落。解凌遇再仰望时,尘海浮于半空,浓重沙色涂满天穹,看不见的又变成山尖了。而他与解钏身处山脚一片平地,晦暗天光只够他辨认轮廓,四周光秃秃的,无树无土,仅有嶙峋山石或矗立高耸,或碎铺地面,眼前还有道弥漫黑雾的峡谷,由两座入云垂壁夹成,望不到顶端,其狭窄竖直的程度堪比斧砍。
峡谷入口还挡了块石头,约有半人高,成色形状都平平无奇,顶部却插了把剑。
那就是剑,解凌遇应当不会看错,剑刃没入一半,微微倾斜。
它为何在这儿?谁把它留下?从何年开始?
解凌遇的心莫名跳得很快。
“走吧,你的珠子就在石缝尽头。”解钏率先下地,因那一线天的宽度还容不下半个夫诸。
解凌遇翻下鞍子紧跟其后,却一把拉住他的袖口:“她刚刚说这火狱师父不能再去,是什么意思?”
解钏回头:“我几百年前在狱中待过些时日。”
解凌遇问:“几百年前?”
解钏答:“二百余年。”
解凌遇又问:“关了多少年?”
解钏答:“三百九十九年。”
他拽着袖口却拽不动解凌遇,那人把自己钉在地面上不肯挪动一步,活像头发倔的牛犊:“我曾听说师父被关在昆仑山下,却没想过有这么多年,又是如此荒凉之处。”
解钏笑起来:“世上哪座大牢不荒凉?”
阿楚落上肩膀,解凌遇却没察觉,只是蹙着眉头:“是一群神仙干的,他们判你做了错事?判你触了天条?”
解钏则说:“我在此狱中修成大道,破狱而出之后,哪路神仙也无法把我捉回。换句话说,这里也是我的福地。”
他不躲闪地看着解凌遇,表情也不像说谎。
而解凌遇仍不肯松手,心脏已然被某种力道抽紧,又莫名被裹挟全身,他深深望进解钏眼中:“那把剑……是师父的?”
解钏想了想,说:“剑名‘无双’,如果你能抽出,它就归你。”
“哥哥还是这个样子,最善避重就轻。”身后啪嗒一声,是浑闯落地,解珠走来。
“小鱼,你师父方才说的都不假,却也有更多真话没有同你讲,他总是有一大堆秘密要守,”她停在解凌遇身侧,没有笑,也没有平日娇嗔的语调,“你只要知道他不可再上前一步!再度走入那峡谷,哪怕一次,他也许会死。”
“这次不会。”解钏似乎对自己很有把握。
“你闭嘴,你答应姐姐再也不来!不知道守约的狐狸不要和我说话,”解珠瞪着他吼,“方才偷偷咽了几口血你自己也清楚,我才不要继续帮你装傻!”
解钏还真就不说话了。
解珠仍狠瞪着他,眼眶却发红,双唇也紧咬。
最终她放缓语气,目光落回解凌遇脸上:“有人不愿让哥哥再回来查看,就在此地下了针对他一人的咒术,靠近便是蚀骨之痛,你这样理解就好了。我大概猜得出他要带你进去做什么,对你来说也许很重要,对他而言,好像也不过‘冒险’而已,放不放弃,你自己定。”
放弃?
解凌遇不想放弃。
无论是他父亲给他留的东西,还是探索这昆仑。
但咒术、蚀骨之痛、死……它们怎么又来了?阴魂不散似的,从相识起好像就总是缠绕解钏周身,与让他无可奈何的谎言一同,缠绕出解钏的神秘。可它们不该压在解钏身上。
哪怕只是一口藏在咽喉的血。
他听见解钏对他说:“谷中凶险,你孤身进入,错一步就捡不回一条命来。”
他却不语,松开解钏的袖口,几步行至挡路石跟前。
那把剑就在眼中,就在手边了,掸去厚厚积尘,他看见这长剑银亮的柄,漆黑的刃,通身毫无锈迹,俯身发丝稍稍拂过,当即断了一把。当真是柄无双的宝剑,长年掩埋于此,风沙却无法把它磨损分毫。
解钏并无随身武器,这剑不是与解钏相配?
回首发觉寻青终于骑鹤而至,跟解珠一同走来,先后拔这长剑,而解钏还站在原处。
师父,你又告诉我了一些事情,也又瞒了我一些。此刻你又在想什么?
解凌遇不知解钏是否在听自己的心声。
道士与赤狐拔剑无果,剑柄又回到他双手之中,连同脉搏一同紧握。怦,怦,他听着它,触碰着它,好像没费什么力气,提腕一拔。
剑声似冰雪。
黑刃映不出他的脸。
剑尖点地,格楞楞划过满地碎石,解凌遇默默走回解钏面前。
“这把剑,我拔出来了。”他扬起下巴,看着解钏。
“傀上经咒于我而言都是不痛不痒,我进去,不一定死路一条。”他又道。
“如果有我帮忙的话。”解珠插嘴。
“若是信得过我,我也愿一同前去,”寻青说,“斩妖之术,陷阱阵法,我都略知一二。”
解钏似乎在等着解凌遇多说些什么。
“等我两个时辰,”解凌遇放下宝剑,又把铜钏摘下,交到解钏手中,“父亲留给我的东西,岂能依赖他人寻取。师父已帮我寻到了路,不必再帮我走。还请师父信我一回,万不可听到风吹草动就进去寻我。”
他说话一向慢吞吞的,却是字字铿锵。
铜钏一摘,是把求救也杜绝。
而解钏听他说出这一切,眼中似有惊讶,或是某种更为复杂的动容……哪怕微笑着,仍难掩蛛丝马迹。
他静静的手握铜钏,看解凌遇拾回那柄无双,又摘掉两层头纱,一身利落挺拔地站直身子,在自己面前。
黑衣,黑剑,黑鸟。
“好。”他说,“我在这里等你们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