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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地利用颜色的深浅对比,让脸上的颧骨变得突起,显得双颊凹陷,整个人变得又黑又瘦,完全换了一个人般。
揽镜自视,就连她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
“水儿,你这变脸的戏法也太神奇了,简直比我这千金买来的面具还要好用。”小七不由啧啧称奇。
他扶住若水的肩,拉着她走到窗前,仔细打量,越瞧越是惊叹。
若水忍不住格格娇笑,道:“哎哟,小七公子又在夸我了,我一个小小女子,哪里受得起这般夸赞?这哪里是什么神奇的玩艺儿,我不过是把那茶杯里的水涂在了脸上罢了,只是变了一下皮肤的颜色,整个人是不是就完全不同了?”
“就这么简单?”小七还是不敢相信。
要知道他脸上的面具可是花了大价格才请得妙手童子给他量身制作的,精妙无比。
可就连这么精巧的面具,还是存在着破绽,在刚认识若水的时候,让她一眼瞧了出来。
因为再好的面具,它也不可能随着人的表情而有所动作,所以只要是有心人仔细观察,都会瞧出破绽。
可是若水的这种易容就完全不同,简直可以说是毫无破绽可言。
“你瞧。”若水笑着将双手伸到小七面前。
她在手上也涂了药水,一双兰花般的纤纤玉指变得和枯瘦的鸡爪似的,小七看在眼里,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你这法子好是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小七道。
“哪点不好?”若水奇道。
“就是不能碰水,要是天降大雨,你怕不是要原形毕露?”小七笑着摇摇头。
闻言,若水神秘地笑了笑,取过一盆水来,沾湿了面巾,在脸上、手上用力擦了几下,展开面巾,道:“你瞧。”
“咦?”
只见那块面巾上雪白雪白的,没有沾到一点颜色。
这下轮到小七大大地惊奇了。
“要是轻易就能被水洗掉,那和普通的胭脂水粉有何不同?我这种易容丹,必须要用特殊的药水才能洗去,若是不洗,最少可以保持十天没有变化。对了,我用的可是纯天然的材料制成的哦,就算是一直不洗,也不会对皮肤造成半点损害。”
若水勾起唇角,颇为沾沾自喜。
这种易容丸是她炼药闲暇时,顺手炼出来的几颗小玩意。
她本来只是炼着好玩,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真的会用上这东西。
当她听青影描述到那名杀手的形貌时,她心中忽然一动,不知怎地就想到了易容丹。
说起来这易容丹的丹方,还是在南越国的时候唐珊瑚告诉她的,她觉得挺有意思,就记在了心里。
只不过她炼制的时候,又加以提纯和改良,这种易容丹已经比唐珊瑚原来的丹方强了不知道多少。
“神奇,太神奇了!水儿,你那儿还有没有,我也想要一颗。”小七被若水说得心痒难耐,神色间跃跃欲试。
他这张面具已经戴过了好几次,尤其是上次混在御林军中抓捕贪官之时,许多人都见过了他的这张脸,这次出城,极有可能被人认出来。
“好啊,难得小七公子不嫌弃。你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给你变出来。”
若水一笑,不知道从哪又摸出一颗药丸,往小七怀里一丢。
“好,我也来试试。”小七大喜,摘下面具,学着若水的样子,也弄了杯水来,将药丸丢了进去。
若水抿唇一笑,接过茶杯,蘸了药水在他脸上涂涂抹抹,又取了眉笔,替他描粗了眉毛,然后取过镜子,放在他面前,笑道:“好啦,睁开眼睛瞧瞧吧。”
小七依然睁眼,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镜中的容貌,顿时吓了一跳。
镜子里是一个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的男人,两条眉毛斜斜下垂,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和他本人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哈哈,有趣!有趣!”
小七大为满意。
他要是顶着这张脸走出去,任是谁也不会知道他就是东黎国的太子殿下。
回到帝都,他更方便暗中行事,不会有人知道他已经偷偷潜回了帝都。
他把妙手童子给自己做出来的那张价值千金的面具随手一搓,只见片片碎皮落在地上,尽成齑粉。
有了若水的易容丹,他还要什么人皮面具!
这易容丹顶得上十个妙手童子!
两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看到对方陌生的模样,都是忍俊不禁,相视而笑。
“走罢!”
小七携着若水的手,大模大样地走出房门,向驿馆的大门口走去。
他是故意想要试验一下,是否能有人认出他们来。
这一路之上,两人遇到了好几个熟人,比如胡大海,小杏,还有钱小豪。
他们都只对小七和若水看了一眼,就略略皱眉,转开了头去,没有看第二眼。
只是在快到大门口的时候,遇到了刘老根。
刘老根开始也跟前面三人一样,看了两人一眼,就不感兴趣地掉开了目光。
小七暗暗握了下若水的手,心中暗赞,她这易容丹果然是厉害!
就在二人即将跨出大门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刘老根的声音。
“喂,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小七不由挑了下眉,看了若水一眼,意思是,他瞧出来了?
若水也是一怔,她是头一次使用易容丹,对自己的手艺殊无把握,刘老根见多识广,难道真的被他瞧出了破绽?
“喂,喂!我说你们两个呢,快给我站住!你们是谁?是怎么进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喂,你背上背的那个大包袱是什么?快打开给我瞧瞧!”
刘老根三步并做两步从后面追了上来,挡在二人身前,一脸严肃地看着两人。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显然是对小七和若水起了警戒之心。
小七和若水顿时松了口气,忍不住相视一笑。
原来刘老根并未瞧破自己的本来面目,而是把自己当成了偷进驿馆盗窃物品的小毛贼了。
“你问我们是谁啊?”小七故意装出一副老实巴实的憨厚模样,慢吞吞地道:“我是后院看门的老王家的三表舅家的外甥小二黑,她是我媳妇,大伙儿都管她叫小二黑媳妇,嘿嘿,你也这么叫她好了。”
他伸手一指若水。
扑!
若水差点没憋住乐喷了。
她斜眼睨着小七,没想到他做起戏来,还真是有鼻子有眼,说谎连眼睛也不眨,张嘴就来。
“什么小二黑,小二白!”刘老根被小七的那一长串亲戚名称给绕晕了,喝道:“我问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我不管你们是黑还是白,包袱里是什么?快给我打开来!”
他越看这两人越是可疑。
乡下人见了官,那都吓得腿肚子朝前转,哪有人会像他这样,嘴皮子这么利索的?
“好吧,给你瞧瞧也无妨。”
小七作势去解背上的包袱。
刘老根退后一步,紧紧盯着他的手,以防他有什么异动。
哪知道他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像是有两个灰扑扑的影子闪过,等他揉眼再看时,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居然不见了!
真是活见鬼!
刘老根心中暗骂了一声。
可是紧接着,他就觉得后背一凉,根根寒毛直竖。
老天爷啊,自己别真是大白天见鬼了吧?
刚才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居然眨下眼的功夫不见了,那不是鬼是什么?
……
小七拉着若水,突然足下加劲,展开轻功,身形快得像一阵风,就这么从刘老根的眼皮子底下走掉了,倒把刘老根吓掉了半条老命去。
两人一口气出了驿馆,来到一所小巷之中,静寂无人,然后相对大笑。
小七对若水竖起了大拇指,赞道:“水儿,你真行!”
若水却笑着摇头,道:“我这点雕虫小技,算得了什么。我只能把咱们易容成陌生人,曾经有一个姑娘,易容之术那才叫出神入化呢,她可以把我易容成你的模样,就连身高、体型都会一模一样,要不是仔细分辨,绝对分不出来。”
“当真?天下居然还有这等神奇的易容之术?”小七惊叹道。
这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若水笑道:“我也只是看到书里写过,并未亲见。”
“原来只是书里写的,文人往往喜欢夸大其辞,不足为信。”小七摇摇头道。
若水也点点头,心道要是这世上真有阿朱这样的易容高手,那天下还不乱了套?
两人又互相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衣着装扮,发现并无破绽,这才向集市走去。
为了照顾若水,小七特意雇了一辆马车,只是在这集市之上,一时买不到脚力好的马匹,他就挑了一头大青驴。
这头青驴身高腿长,十分健硕,看上去也不输给骏马。
永凌地区多为山陵丘壑,道路崎岖,跑起路来,马儿容易失蹄,反而不如驴子实用。
小七坐上了驴车,亲自挥鞭,充当车夫,若水坐在车厢里,瞅着前方小七的背影,赶起车来的架势倒有模有样,不由抿唇而笑。
这架驴车甚是简陋,只有一个简易的顶篷,却无车厢和车帘。
若水头一次见到这种车,觉得奇怪,小七解释道,在永凌地区的百姓们最常用的就是这种车,没有多余的赘物,可以多拉一些货物,要不是为了挡雨,就连那个顶篷也是不会要的。
这倒是有趣。
坐在这种车里,宽敞透亮,初冬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不觉得寒冷,反而觉得清凉舒适。
两人穿的都是寻常百姓的服饰,又易了容,赶的又是最普通的顶篷驴车,混在熙熙攘攘的永凌百姓中间,真是半点也不起眼。
来到城门口,守城的卫兵对两人几乎没有多看一眼,因为像他们这种装扮的百姓,每天进进出出,没有个一万,也有八千。
卫兵们只是挥了挥手,就让两人通行。
小七微微一笑,扬起马鞭,正准备驾车前行,忽然听得前方马蹄声急骤,有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直向他的驴车冲来。
他眉头一皱,本能地想飞身而起,拉住那快马的辔头,免得冲撞了车上的若水。
他身子刚刚抬起,猛地想起这是在城门口,众目睽睽之下,要是暴露了自己身有武功,定会惹来大大的麻烦。
无奈之下,他只好用力拉转驴车,往旁边闪避。
但是来不及了。
那马速实在是极快,眨下眼的功夫,马蹄子已经高高扬起,对着大青驴的脑袋踏了下来。
小七目光一寒,右掌抬起,正准备使出一股暗劲,将那马推向一旁。
忽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斥道:“孽畜,孽畜,你这可是要作死么!”
马背上那人将缰绳向上一提,那马竟然硬生生被他拉得腾空而起,连人带马从小七的驴车顶上飞了过去,然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这一下兔起鹘落,发生在眨下眼的功夫,周围的百姓和卫兵全都看得呆了。
刚才那马直冲向驴车之时,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呼,为驴车上的小七和若水捏了把冷汗。
可没想到,转眼间,那马居然腾空跃起,有如长了翅膀一般从驴车上空飞过,这要不是亲眼所见,大伙儿准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好!”
“好功夫!”
“妙得很哪!”
片刻之后,惊呆了的人群开始爆发出如雷般的采声,向着马背上的乘客喝采,纷纷对他竖起大拇指,称赞他精湛之极的骑术。
马上乘客微微一笑,对着周围人群一抱拳,算是答谢众人的喝采。
永凌天气寒冷,时有飘雪,百姓们早早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袍。
可是马上乘客却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丝袍,衣袍的下摆用黑色丝线绣了一副水墨山水,意境幽远。
他白衣翩翩,骑在一匹比驴子高不了多少的短腿土马上,这么展颜一笑,周围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这位少年长得好俊啊!”
“是啊是啊,看上去和咱们的太子殿下一样的好看。”
“见过了太子殿下,我本来以为太子殿下就是这天下第一等的美男子,可今天见了这人,才知道自己真是井底之蛙,这位公子一点也不输给太子殿下啊。”
众人又是一阵采声。
先前的采声乃是称赞这白衣少年过人的骑术,现在的采声却是送给他那清俊出尘的容貌。
那白衣少年听了众人的称赞,眉眼一弯,笑容更盛,显然众人的夸赞,直说进了他的心底去。
哼,这才是句公道话!
可偏偏就有那不长眼的姑娘,愣是对自己这般容色视而不见,反倒对着那长得不怎么样的狗屁太子青眼有加!
他头也没回,顺手抛出一锭银子,不偏不倚正落在小七的板车上。
“喂,瘦子,给你压惊的!”
他正眼也没看向小七和若水,这两个土里土气、瘦不拉叽的乡下人自是引不起他的半点重视。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再次引起了众人的惊叹。
“这位公子爷好豪爽!”
“就是就是,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就得到这么一大锭银子,这两个人真是赚大了。”
“唉,唉,刚才这位公子的马怎么没冲向我的车,倒让别人占了这天大的便宜。”
白衣少年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淡淡嘲讽的笑,忽地回身,瞪向随后跟来的一辆马车,骂道:“一路上都是这么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点!”
那马车夫吓得缩成了一团,战战兢兢地答道:“是,是,公子爷,小人已经尽快赶路了,只是这马儿实在是、实在是……”
他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向白衣少年,显然这一路上,他着实吃了不少这少年的苦头。
“师兄,你别骂他了,你再骂他也没用,你当这赶车的马儿,也像你的毛驴兄弟那样神骏不成?别说是他了,就连我这匹胭脂雪,和师兄你的毛驴兄弟相比,也是大大地不如啊。”
一匹满身白毛的马从马车后面赶了上来,马背上的人笑着对那白衣少年说道。
众人看到了这匹白马,再次叫起好来。
“好漂亮的马!”
那马身高腿长,通体雪白中却夹杂着一块块鲜红色的玫瑰斑点,有如雪地红梅,就连不懂马的人一见之下,也知道这是一匹千里神驹。
众人又看向那白马上的少年,只见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带稚气,容貌清秀,看上去很是斯文,听他称呼那白衣少年为师兄,心道这师兄弟二人看起来都不是常人,定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人们的目光顿时向那马车厢瞧去,大家都想,这师兄弟二人都是寻常难得一见的人物,不知道这车厢里又会是什么样的神仙中人。
只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墨公子,请你不要怪罪车夫大哥,都怪我不好,这一路上总是生病,这才耽误了行程,说起来,应该是我向墨公子你赔罪才是。”
那声音娇柔婉转,悠扬动听,一入耳中,人人都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心中均想:说话的这位姑娘定是位又美貌又斯文的绝代佳人。
人们更加好奇了,一道道目光全都聚集到那道锦帷车帘上,只见那车帘是以墨绿色的锦缎制成,上面用银色丝线绣着几丛修竹,雅致中透着华贵,可见车中之人身份很是不凡。
众人的目光恨不得透过那道锦帷,一睹那绝色少女的真容。
只见一只雪白的纤纤素手伸出帘帷,随后掀起了帘子,一个脸蛋圆圆,娇俏可喜的少女出现在众人面前。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失望的噫叹。
这少女的容颜虽然也颇为动人,却和他们心中的绝代佳人相距甚远。
那少女挑帘而出,站在车外,一双又黑又圆的眼睛对着众人扫了一眼,然后转身对着车厢说道:“唐姑娘,永凌城到了,奴婢扶您出来瞧瞧可好?”
她声音清脆如出谷黄莺,和先前那娇柔妩媚的少女声截然不同。
众人顿时明白,原来这少女不过是个丫环,那说话声音娇媚动人的正主儿还在车中。
人们再次将期盼的目光投向车厢。
“好啊,在车里闷了这许多日子,终于到了,我自是该瞧瞧这永凌城是什么模样。”
只见一头乌云般的鬓发从车厢中探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裹着一件火红色的披风,将全身包得严严实实,披风虽然宽大,仍能看得她那楚楚动人的腰身,雪白的大狐毛领子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但就仅仅是她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已经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时间,原本喧闹不堪的城门外变得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得大大的,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这、这、这……这丑八怪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女人啊!
任是谁也想不到,那声音如此动人、身段如此妖娆的少女,竟然会长了这样一张丑陋无比的容颜。
他们不是没见过丑的,但却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
所有看了那少女模样的人都垮着脸,嘴巴像含了个苦瓜,纷纷转开了目光,去瞧她身边那丫头。
就在刚才,他们还觉得这丫头不够绝色,可是看过了那丑脸少女之后,人人都觉得这丫头简直貌胜天仙。
不,就连天仙也及不上她的美貌!
这美貌丫头和那丑脸少女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两人的身份真该掉个个儿!
从那马背上的白衣少年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小七和若水就听了出来。
墨白!
他终于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