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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毛掸子。
明月上去帮忙,孙师兄装模作样摆了两下手,等老婆一进屋子,他整个人都瘫了下来,拍了明月的肩:“苦也,苦也。”拖着长腔,还跟当年他听书入迷,学着说书先生的模样要念白似的。
明月只觉得那姑娘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把身上余下的钱都当作红包包给了孙师兄,里头锅铲一声响,孙师兄抖得一下,留下五钱,还了明月两钱:“总归落不到我身上,你收着罢。”
他嘴巴上说得苦,这院子倒是精心打理的,围了一圈篱笆,种了一丛竹子,水缸里满扑扑都是水,开了一小块地,种着瓜菜,还养了十来只鸡,两间小屋子,一间棚里养了牛,就是原来他想的日子。
可那会儿他却没想过有了屋有了田得干活,明月忍不住要笑,孙师兄却点点他身上的军服:“真个当了兵?成军户了?”
明月挠挠脑袋:“叫我考秀才状元可不成,走这条路还容易些。”大丈夫封妻荫子,这话还是小时候说一说,这会儿再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孙师兄看他还跟看小时候一样,伸手敲一下,满手都是鸡血鸡毛,明月一下跳开,从竹丛边跳到菜地前。
孙师兄看着他便笑:“小子长本事了,说不准真个如你愿了,你那个小丫头怎么着了?”他还替明月特意跑过一回,很记得石桂,想想这些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碰见。
谁知道他一提,明月脸就红了,孙师兄看着气不打一处来:“你可好,回来了不先来找我。”想啐他一口重色忘友,门边响了两声,老丈人回来了。
孙师兄跳起来往门前去,叫两声爹,进门的是个老先生,身后背着书兜,手上还提着一个钱袋子,孙师兄赶紧接过一堆家伙什,迎了人进来,再奉上一壶茶,老先生对嘴儿喝上两口,长长出一口气。
明月这才瞪大眼儿,把眼前这人认出来了,原是孙师兄常去听书的那位说书先生。他张口结舌,怪道里头这妇人瞧着眼熟,却是说书先生的女儿。
孙师兄就在院子里头支开了桌子,大肚妇人不陪,三个男人在桌边饮酒,说书先生最爱吃酒,一吃了酒口里的书还得妙上三分,一筷子挟了鸡心鸡肝,吃得有味儿,还冲明月点点头:“我记着你,来混书听的。”
听书一人三文钱,说到精彩处,他再断一断,铜锣儿里叮叮当当响个不住,孙师兄回回都占在前头,明月就不一样,支着手当作没钱,站得远远的听上两句,老先生记性极好,隔了三年多,还能记得他。
明月赶紧问好,老人家点点头,看看灶台上忙碌的女儿,再看看孙师兄,不怎么满意这个女婿,自家大吃了一顿,回房倒卧着去。
孙师兄一路把明月送出来,脸上还是苦相,可里头女人一叫,他就又颠颠的进去了,明月背了包袱,踩着青草湿泥,想着石桂的愿望也是有这么个小院,好是好的,可又怎么能屈身在这么个小地方。
明月急匆匆赶回去,还是先往宋家去,叩开了门,把一包东西递给菱角,让她转交给石桂,话还没说完呢,菱角就跑了进去,把石桂叫了出来。
明月摸摸鼻子,两个一时都没话说,石桂请他进来,倒上一杯茶,递到他手里:“昨儿是我说的不对,吴夫人给的衣裳,就是真的不要,也不能当日就卖了。”一面说一面从荷包里拿两块银子出来给他,知道他身上没银子了,这东西必是借了钱才赎出来的。
明月半点没不好意思,伸手就接了,一杯烫茶三两口就全喝尽了,把杯子一搁,低头告辞出去,石桂自个儿没别扭,他倒别扭起来,一时失笑,看他逃似的跑了,菱角扯扯石桂的袖子:“吴家大哥的舌头疼不疼?”
那么一杯热茶,想想都替他疼,石桂抿抿嘴儿,收了杯子去洗,门上又有车马声,她出门一望,竟是石菊来了,见着她就拉了她的手:“姑娘呢?”
石桂指指屋子,眼看着石菊面上发白,拉了她问:“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这会儿来?”石菊抖了唇儿:“太太病了几日,嘴里说着要见表姑娘。”
高甲守在门边,石菊接了叶文心出来,石桂却发急起来:“姑娘怎么能去?”
石菊点点头:“能去,不是这儿接出来的就行。”假作叶文心是从东城教坊司里接出来的,也无人会细究,掩了脸儿进宋家,好歹见一见叶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