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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疑惑,想问赵樽,却不好开口。
那么他突然的变化,原本就是想要与赵樽从此划清界限?还是他另有所图?
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虽不明白东方青玄为什么会突然“兽性大发”,却很清楚,他一定是故意做给赵樽看的,很显然的是赵樽也明白这一点。因为她虽然听不见赵樽进来,可东方青玄一定会听得见动静儿。
“嗯”一声,夏初七看着他抿紧的唇,不知如何启齿。
“阿七,无事了。”
然后,他没看她脸,只把她的头摁过来,置于胸前。
她低低一唤,赵樽便侧过眸来,抚了抚她的头。
“赵十九?”
事情发生得很快,从东方青玄的突然发难,到赵樽掠入山洞,到他胖揍东方青玄,再到两个人割袍断义,歃血绝交,夏初七的脑子一直有点儿发懵。
抿着唇,他不言不语地从东方青玄身侧大步过去,伸手拉过怔怔发呆的夏初七,小心翼翼地为她索好外袍,裹紧她的身体,然后半搂着她,一声未吭地转身往照壁绕了出去,贴着那只可容半人的石壁行去……
过了良久,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似乎也没有了再与他动手的打算。
赵樽一动未动,笔直地站着,目光凉凉凝视着他。
他割的是那一只残手,那残手上面的鲜血,便显得尤其刺目红猩。
“你割袍,我歃血,从此你我,情义两决绝。”
话音一落,他猛地一个转身,只在眨眼之间,便抽出他放在边上的腰刀。刀一出鞘,他却不是像赵樽那般割向自家袍角,而是猛地划向自己的左手臂,在淋漓飞溅的鲜血中,他似是不知道疼痛,轻舔一下唇角,凤眸里带着一种嗜血般的疯狂,笑得妖孽而狂肆。
“天禄,我们都不再是孩童,更不再是打一架又可以握手言和的年纪。你我之间,早晚为敌。如此也好……”
东方青玄嘴角的笑意隐去了,默了许久,唇角才轻轻一扬。
可是他的剑,切下的是袍角,其实比杀他更为锐利。
割了袍,没有捅他。东方青玄知道,这一次赵樽不会杀他。
尤其在他明知那是他底线的情况下,还要触碰……赵樽便是真的绝决了。
无疑,东方青玄的行为触到了赵樽的底线。
这些年来不论他与赵樽有什么恩怨,如何敌对,甚至无数次你生我死的交锋,赵樽从未有过“割袍断义”的举动。他们两个人曾经是朋友,他们之间,或许角度不同、政治立场不同,哪怕最终将成为敌人,但最初的那份情义还在,彼此虽然不说,心底也是看重和在乎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危险来临时,两个人可以不必多说便默契合作的原因。
一种无端的凉意从脊背蹿起。他皱了皱眉。
东方青玄心里一窒。
割袍,便是断义。
赵樽眯起眼睛,没有回答他,只是扬剑手速度加快,扬起,落下,其势凛冽如风,可落下时吹掉的却不是东方青玄的脑袋,剑尖也也没有直接捅入他的胸膛……而是切下了他自己袍角的下摆。
“想杀了我?”
东方青玄的声音微微拔高。
“想明白了?”
说到此处,他顿住,嘴角紧紧一抿,阴冷的面上带着肃杀之气,握剑的手扬了起来……
“东方青玄,自今日起……”
可赵樽却反常地没有动气,冷眸里染着赤红的光,锋利得半丝温度都无。
说了这般无耻的话,东方青玄照样笑得自在。
冷风幽幽拂过。
“怎会是找死?我才舍不得死!”东方青玄就像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浅笑着迎上他黑幽的冷眸,语气淡然,闲适而慵懒,就像调戏了他的女人只是一件喝茶吃饭的家常之事,“你看,我与阿楚两个困在这个地底,未知天日,未知前路,我寂寞,她惶恐,大家都不安,我替你安慰安慰她……你应当感激我才是?”
“你既然一心找死,我只能成全。”
看着他面上的笑,赵樽眸子幽幽闪烁,如深冷的潭水,探不见底。
可东方青玄是正常人么?显然不是。
在情敌面前这般说,正常男人都会觉得颜面大扫。
这语气,像一个赖皮的孩子。
“不打,我不打过你。”
东方青玄咳嗽一下,一只手抚着胸口,喉结上下一滑,像是把将要出口的鲜血咽了回去,却没有去拿放在石墩上的腰刀,唇角挂着一抹刺目的笑意,回视着赵樽,眸中光芒一闪。
静谧中,三个人都没有声息。
看得出来,他在极力隐忍情绪,把狂风暴雨狠狠压抑。没有男人碰到这种事情能够冷静,赵樽也不例外。夏初七静静的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除了心疼,还是心疼。普通男人都不可容忍的事儿……何况他是赵十九,是骄傲如斯的赵十九?
“不是公平决斗,是给你一个垂死挣扎的机会。”
赵樽冷冷看他,刀尖向前送出几寸。
东方青玄呵一声,拢了拢身上的白色中衣,又嫌弃地蹙了蹙眉,方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浅笑,“天禄,你说你这个人就是改不掉毛病?迂腐,讲规矩,为何不一刀结果了我?现在怎的,让我拔刀?是要与我公平决斗。”
“是男人的,就拔刀。”
看他不动,赵樽又重复一句。
刀尖,指着东方青玄的心脏。
短短两个字,有力,短促,也冷漠,几乎是从他喉咙口挤出来的……那是一种人类从原始社会便带出来的,雄性动物之间争夺配偶时最原始的杀气与戾气。
“拔刀!”
他颀长的身影在幽幽的光线下,仿佛染上了一层血色的光芒,身上沾了泥的黑袍吸了照壁上的光线,也像是添了一抹狰狞的戾气。
“唰”一声,不等他说完,赵樽猛地拔出腰上长剑。
看赵樽沉默,他眉眼一弯,笑道,“你别生气嘛,我与阿楚两个只是情到浓处…”
东方青玄自然是了解他的。
赵樽紧紧抿着唇,给他一个漠然的冷眼。与大多数男人一样,赵樽也会有情绪化的时候。高兴了言论幽默腹黑,不高兴时寡言少语。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怒到极点的时候,其实是一句话都没有。
“就知你会舍不得。”
轻笑一声,东方青玄瞥一下夏初七,又懒洋洋叹息。
赵樽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杀我了?”
东方青玄浅浅一笑,看着他森冷的面孔,一只手抚着地面,借着腰力慢慢站起,可大抵是身体吃痛,他忍不住“嘶”声呼痛一下,方才颤歪歪站起,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漫不经心地笑。
“起来!”
死到临头了,还敢激他?赵樽扼住他脖子的手紧了又紧,一双如鹰隼般的眸子里杀气越来越重。可两个人对视许久,他却没有再掐下去,反倒阴沉着脸慢慢松开手,慢吞吞站起来,立在东方青玄面前。
“晋王殿下,你来得也太巧,你就不能再稍等片刻?”
东方青玄唇角的笑容却扩大了,笑得那一抹鲜血似乎都带着邪气。
他阴沉的眸,冷冽的面孔,肃杀而冷漠。
“东方青玄,你该死!”
赵樽却未解气,不给他起身的机会,抢步上前,紧紧扼住他的咽管。
像是笑了一下,他的身体无力瘫软下去。
“厉害——”
他猛一弯腰,一口鲜血便吐在了泥地上。
又一个勾拳出手,东方青玄“噗”一声,鲜血从嘴里喷出。
再者他似是有所保留,十来个回合下来,便成了一个移动活靶,只能由着赵樽收拾了。地上的泥土潮湿、松软,有些打滑。两个人这般打架的结果,便是东方青玄一袭白色的中衣上满是泥泞,狼狈不堪,赵樽身上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
以前如是,这一次也如是。
东方青玄说过,他打不过赵樽。
男人间的敌意与厮杀,是简单粗暴的。二人你来我往之间,这个狭小逼仄的山洞便被他两个堵得水泄不通。夏初七抿紧唇,眉头蹙紧,不得不缩到角落,以免影响赵樽的发挥。
赵樽不言,他也不语。两个男人目燃怒火,左突右冲,缠斗一处,却没有人理会从地上拢着衣服的夏初七。似是愤怒到了极点,赵樽眸露杀机,每一记拳头都往东方青玄的要害招呼过去,那一双幽冷幽冷的眸子,带着狂乱的肃杀,似是恨不得把他戳穿。
被赵樽侧甩在地,他一个侧翻便弹起身来,出手反击。
瞬间的变故,东方青玄似是并不意外。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
一个又一个老拳,雨点似的,密集而狠戾。
一个拳头打过来,他揪住东方青玄的衣领将他掀翻在地,又把自家身上的袍子脱下来盖在夏初七的身上,而后对准东方青玄漂亮的脸,便狠狠揍了下去。
赵樽冷脸黑沉,目眦欲裂,手上青筋暴涨,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惊愕地喊了一声,又惊又喜。
“赵十九——!”
由于耳朵听不见,她是在看见夹着风声袭来的冷拳时,才发现赵樽的。
惊乱之中,她只顾着挣扎,反抗。
夏初七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流氓,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会被东方青玄给耍了流氓。更没有想到东方青玄的流氓行为会被赵樽给当场“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