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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反应虽然快,还是未曾看到那老人是怎么进来的。
我一转过头去,只看到有浅黄色的光芒略闪了一闪,那个老人已经站在墙前,而在他的身后,一点通道也没有,他像是穿墙而入!
那是一个我从来也未曾见过的神气老人,身形和我差不多高,一头银发,颔下是一蓬银白色的长髯,如果不是他服装十分古怪,那么,他那种红润的脸色和炯炯有神的双眼,简直使人立时可以联想起神话中的神仙。
他的衣服是一种相当宽的长袍,上面布满了颜色鲜艳的条纹。当我转头向他看去之际,他那双有神的眼睛,也盯着我。
在那一刹间,我想,这个怪老人,一定就是指挥那些小机器人的了,是以我心中充满了敌意,立时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将我弄到这里来,为了什么?”
那老人摇了摇头,向前走来。在他向前是来之际,他的双眼,一直盯着我,以致令他的样子,看来十分怪异。他一面走着,一面开口:“你错了,不是我将你弄到这里来的!”
他的声音,极其动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和安全之感。但是我却不理会他的声音是如何动听,立时道:“那么,至少你命令那些小机器人带我来的!”
老人并没有回答,只是面肉抽动了几下,在我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继续道:“你是什么人?又是一个想统治地球的野心家?不过,你制造的那些小机器人,倒真是了不起,他们看来近乎万能!”
老人一听得我这样讲,苦笑起来。他的笑声是如此之苦涩,可以肯定,他的这种苦笑,不是伪装出来的。
也正因为他的笑声是如此之苦涩,那使我知道,我一定是说错了什么。
老人苦笑了几下:“我制造的?你完全弄错了!”
我追问着他道:“不是你制造的?那么,什么人制造?”
老人的口唇掀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什么来。接着,他的神情变得镇定了许多,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木然:“你自然会逐渐明白,我来见你,就是来告诉你目前的身分!”
我感到很生气,说道:“好,我是什么?囚犯,还是一种玩具?”
当我说出“还是一种玩具”之际“老人的身子陡地震动了一下,血液自他的脸上消退,以致他的脸色,成了一片煞白。
但是,那只不过是极短时间的事,接着,他又恢复了原状,点头道:“你的确很不寻常,但是你要知道,一个不寻常的玩具,还是玩具,不可能是别的!”我心里感到又好气又好笑,道:“我真的是玩具?好了,我是什么人的玩具?”
老人的声音变得很低沉,以致听来有点像喃喃自语:“是他们的。”
我大声叫嚷:“他们是谁?”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在我心中,已经想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我感到可以在老人的口中得到答案。
那老人又望了我半晌,才说道:“他们,就是如今世界的主宰!”
我立时冷笑道:“据我所知,人才是世界的主宰!”
老人叹了一声,伸手在脸上抚摸了一下,说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是在一些零零星星的资料之中获悉的,那时,人是世界的主宰,有很多很多人,大约是九十亿左右。”
我呆了一呆,老人提到人的数字是九十亿,那当然不是我生存的年代,我的年代,人口是四十亿左右,以人口增长率而论,大约再过一百多年,人口就会增加到九十亿。
我心中想着,并没有将这个问题提出来讨论,因为我急于知道他还说些什么,我只是含糊地道:“不错,大体是这样。”
老人道:“在那时候,人是主宰,机器是附从,可是渐渐地,情形改变了,人将机器作为玩具,对机器的依赖,也越来越甚,终于出现了物极必反的情形,机器掉转头来,主宰了人!”
我一面听,一面不由自主地眨着眼,老人的话十分难明白,而且,就算听明白了,也难以接受,等他讲完之后,我道:“我不明白!”
老人望着我:“你是从什么时候来的?”
我又呆了一呆,他不问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而问我“是从什么时候来的”,这是相当突兀的一个问题。我略想了一想,才道:“我来的时候,是公元一九七九年。”
老人皱起了眉,看他的情形,像是对于“公元一九七九年”这样一个人人皆知的记年方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概念。我还想再解释一番,老人挥了挥手:“你来的时候,人在使用什么动力?”
这又是一个怪问题,我要想了片刻,才能作出较完全的答覆。我道:“一般来说,是使用电力,电力的来源是煤、水力、石油,或者是最先进的核分裂。”
老人立时懂了,他“哦”地一声:“那是核动力的萌芽时期!”
我听得他这样说法,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不自在,因为听他的口气,在提到“核动力的萌芽时期”之际,就像是我们提到“寒武纪”或是“白垩纪”一样的遥远。我还没有出声,他又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唉,他们……他们……”
他讲到这里,声音突然变得极低,绝对不是在对我说话,而只是在自言自语,若不是四周围极静,我也根本无法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他在低声道:“唉,他们已经连逆转装置都可以自由运用了。这……灾害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他提及了“逆转装置”,这个名词,我不但听陶格说过,而且曾听他详细的解释过,倒有一定的概念。
对老人所讲的话,我还是不知该如何接口才好。
老人又喃喃自语了几句,这一次,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接着,老人抬起头,向我望来,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人有几十亿,现在……”
他讲到这里,停了一停,才道:“现在,大约还有二十万左右。”
我一听,陡地感到遍体生凉,大声道:“什么?二十万?其余的人哪里去了?”
如果老人说是“二十亿”,我的震惊也许不会如此之甚,因为在我生存的年代,一场大战争,减少一大半人口,不足为奇,但是二十万,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二十万!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去了哪里?
老人苦笑了一下:“二十万,还是多少年来经过培育的结果,本来更少!”
我吸了一口气,用试探的语气道:“是……一场大规模的核子战争?”
这时候,我已经强烈地感到,我和这个老人之间,有着“时间的距离”,也就是说,我已经明白,我不知由于什么原因,已经突破了时间的限制,到达了距离“核子动力萌芽的时期”之后许多年的另一个时代之中。所以,我才会这样问那老人,想弄明白,在地球上究竟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
那老人望了我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大规模的核子战争!”
我的声音听来很苦涩:“我不知道我来的那个‘时间’和现在我们所处的时间相差多少,但如果人只剩下了二十万,其间一定经过剧变!”
老人的声音听来仍然十分缓慢:“为什么一定要是剧变?”
我不禁震动了一下,体味着老人的话。
老人说“为什么一定要是剧变”,这意味着什么呢?变化是一定有的,不是剧变,那么,是渐变?
我发觉自己在这个问题上,一点头绪也没有,不但不了解答案,连提问题,也不知从何提起才好。所以我只好望着那老人:“还是请你说说其间的经过,因为我实在一无所知!”
老人叹了一口气,他的叹息声是如此落寞而无可奈何,听了之后,令人不舒服到了极点。
老人在叹了一声之后:“详细的情形,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因为整个资料,都不由我们掌握,我只能在零零星星的一些事件中,得知一点梗概。”
我听到这里,不禁“啊”地一声:“地球被外来人征服了。”老人再度摇头:“没有外来人!”
我连提出了几个可能,结果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心中不禁有点很不服气:“你刚才说的,资料不在我们手里,那一定在‘他们’手里,‘他们’是什么人?不是外星来的?”
老人再叹了一声,喃喃地说了一句不应该在他这个时代的人口中说出来的话,那是一句老话,在我的时代里,这句话也老得不能再老了!他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我呆呆地望着他,一时之间,全然接不上口。过了半晌,他才道:“我就将我所知的梗概,对你说一说!”
我点了点头,老人并不是立刻就开口,沉默了片刻。在那片刻的沉默之中,他的神情像是在沉思:“从你那个时代开始,那是核子动力的萌芽时期。”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大概看到我脸上有一股迷惘的神色,是以又解释道:“你对于你那个时代的情形,相当熟悉的?”
我忙道:“当然熟悉,不过,‘核子动力的萌芽时期’这样的名词,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那老人笑了笑:“是的,石器时代的人,也不会知道自己所处的那个时代,会被人家称为石器时代!”
我的声音有点干涩:“不致于这样落后吧?”
老人道:“照比例来说,也相去不会太远。”
我吞了一口口水,知道老人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的时代和我的时代,相差的比例,就和我的时代和石器时代差不多。
我无法表示什么其他的意见,所以只好摊了摊手,请他继续说下去。
他仍然用那种不急不徐的语气道:“核子动力的萌芽时期,那是地球人命运的一个转折点,从那个时代开始,人大量使用一种人造的记忆系统,用这种记忆系统,广泛地代替人的工作。”
这一段话我明白,他说的那种“人造记忆系统”,就是我这时代中的人最熟悉的一样东西:电脑。电脑的应用,越来越广泛,的确是在这时候开始的事情。
我道:“这种系统,我们那时称它为‘电脑’!”
老人发出了几下苦涩的笑声:“我一直不明白的是,在你的那个时代,难道没有一个人看得出,广泛使用,甚至依赖这种记忆系统是一种极危险的事?”我听了之后,不禁一呆,不知道他何以忽然之间会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我道:“危险?有什么危险?”
老人并没有立时回答我的反问,我也立即想到了一些什么,笑了起来:“是的,有一些人想到过它的‘危险性’,那是一些幻想者,他们说,这样下去,有朝一日,人会被电脑所统治!”
老人的声音有点惘然:“你为什么要笑?难道不会?”
我道:“当然不会,电脑,或者说记忆系统,可以为人解决不少难题,可以节省大量计算时间,但是电脑的所有资料,全是人给它的,人可以控制电脑,而不会掉转头来给电脑所控制!”
老人直视着我,在他的双眼之中,可以说是充满了悲哀。他望了我好一会,才道:“当时,这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还是所有人的想法?”
我见他问得十分认真,所以想了想才回答:“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电脑是人制造出来的一种机器,始终听命于人!”老人喃喃地道:“当人太依赖这种创造出来的机器之后,当人没有了这种机器就不能生活之后,难道没有人想到,这种主从关系会改变?”
我呆了一呆,实在有点不明白老人试图说明什么,所以我只是以一种疑惑的眼光望定了他。
老人继续道:“人,从原始人开始进化,逐步累积知识,逐步步入现代文明,靠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太广泛了,答案可以极其简单,也可以写成一篇洋洋……的长论。我在想了一想之后,用了一个最简单的答案:“靠的是人脑的思想活动!”
老人吁了一口气,对我的答案表示满意,道:“难得你懂!你想想,人的脑子完全用不着再去想什么,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我脱口而出:“人类的进步停止了!”
老人苦笑了一下:“是的,在你那个时代,小型的记忆系统大约才开始流行,这种小型的记忆系统,普及到了一定地步之后,人类基本的数字观念,就起了变化……”
他讲到这里,我补了一句,问道:“我不明白,会有什么变化?”
老人道:“以前,数学最根本的运算,有一定的公式,每一个人,除非根本不和数学有接触,不然,必须熟读这些公式!”
我神情还是有点疑惑,老人又道:“这种公式的最简单形式,是叫作……譬如说,九乘九是八十一,这叫作什么?”
我“哦”地一声:“乘法口诀!”
老人点头道:“不论叫什么都好,人要和数学接触,就必须熟记口诀!”
我道:“当然,这是最根本的事,一个小孩子,一开始接触数学,就要学这些。”
老人忽然问道:“这种学习的过程,十分痛苦?”
我皱了皱眉,说道:“也不见得,一般来说,较聪明的孩子,在三个月的时间中就可以学会了。”
老人又问:“每一个孩子都很喜欢学?”
我又想了一会:“不能这样说,我相信,真正有兴趣肯主动去学的孩子不会太多,绝大多数,都是在一种压力之下才学。”
老人再问:“所谓压力,指什么?”
我觉得老人一直这样追问下去,实在没有什么意义,而且这些讨论的事,和我急于想解开的谜,并没有什么关连,然而,我还没有开口表示我的意见,老人已经道:“回答我的问题!”
我无法可施,只好道:“所谓压力,是指学校中教师的要求,家庭中家长的指望,再深一层,是将来的学位、就业的机会等等。”
老人“哦”地一声:“如果一旦这些压力全消失了,孩子还会去学吗?”
我不禁笑了起来:“旁人不敢说,要是根本没有压力,我不会去念乘法口诀,宁愿去爬树掏鸟蛋了!”
老人再叹了一声:“这就对了,你想想,小型的记忆系统,可以完全不经过学习,而提供数学计算的结果,观念改变,改变到了人人认为根本不必再自行计算,机器可以替人做一切运算,不会再有压力去强迫孩子学习最简单的算式,这种观念越来越根深蒂固,人脑的训练就越来越少……”
他沉重的声音讲到这里,在一旁用心倾听的我,已不寒而栗。
老人在继续着:“结果,人成了白痴,人脑的作用消失,人不再去创造,不再去想,不再在艰苦的创造过程中去发展新的想法……”
他请到这里,不再讲下去。
根本不必他再讲下去,结果如何,也可想而知。
唯一的结果是,人变成了思想退化。甚至不会思想的动物。不会思想,从不必思想逐渐演变而来!
我望着老人,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老人也望着我,神情之中,有一股深切的悲哀,这种悲哀,我在陶格先生的脸上,曾不止一次地看到过。而这时,如果我面对着一面镜子,相信在我的脸上,一定有着同样深切的悲哀。
我呆了半晌,才道:“就算有了这种情形,发展下去,也不过是人越来越不肯思想,越来越依赖电脑,好像并不足以发展成人变成电脑的奴隶!”
在我提及“人变成电脑的奴隶”之际,老人陡地震动了一下:“不会?”
我苦涩地道:“照想……不会吧!”
老者再苦笑着:“不会吧?这是人类的大悲剧,即使有少数人看清了危机,但是危机不是一下子就来,而是逐渐演变而成的,于是大多数人,绝大多数人都说:‘只怕不会吧!’就在他们说‘不会吧’之际,危机已经来临了!”
老人的话中,充满了感慨,我不知如何接口,只好由得他说着。
他讲了那一段话之后,停了片刻,才又道:“危机在核动力萌芽时期,的确不容易看出来,因为不论什么,都要动力,核动力装置十分复杂,由人控制,不足以造成大祸害。但是,当核动力后期,动力可以交由机器、电脑去控制……”
我皱眉道:“这也不足以造成大祸害。”
老人道:“是的,终核动力完结的时代,人始终控制着动力,但是到了太阳能时代,情形却不同了。一种极简单的装置,可以储存、利用无穷无尽的能源,这种能源设备不断制造,越来越改进,终于到了人无法控制动力的地步!”
我挥了挥手,道:“请你……作进一步的解释!”
老人道:“我举一个例子,你会比较容易明白。”
我道:“好,请你尽量说得简单一点!”
老人道:“到那个时候,人依赖电脑的程度更甚,大型电脑指挥着整座工厂的一切生产过程,而这种大型电脑的动力来源,是一经装置,可以永久使用的太阳能动力。你明白其中的关键?当这种动力和大型的电脑发生关系之后,这一座大型电脑,就开始脱离了人的控制,控制它们的是太阳能,是电脑本身!”
我睁大了眼睛,这是我唯一可以作出的反应,除此之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才好。过了好一会,我才说道:“即使是这样,这个由电脑控制的工厂,所生产的产品,也应根据工厂设计者的意愿来进行!”
老人道:“当然是!但是请你别忘记,人对电脑的依赖,在那个时代,已经到了顶点,即使是‘工厂设计者’,也是一座电脑而已。大规模的电脑,在各处建立,越来越大,能力也越来越强,人类多少年来积聚的知识,全都输入了电脑之中,而这些资料,在电脑中,又自行组成数以亿计的新的组合。人在这时,完全不肯动脑筋,电脑怎么显示,一律以为全是对的。所有要操作的过程,全都由机器人、机械臂来替代,人类以为到了这一时代,是真正幸福时代来临了,可是实际上,电脑已取代了一切,资料自由组合的结果,最后由地球上一座最大的电脑得出了一个结论……”
老人说到这里,甚至连身子也在微微发抖,显而易见,他的心情极其激动。
我的声音听来也有点发抖:“什么结论?”
老人到这时,反倒又变得平静起来:“结论是,人已经没有用了,电脑所得的资料已够多,可以自行发展,自行组合,自行作决定,甚至可以利用电脑的信号,指挥一切实际的工作者……各种形状、功能的机器人……去创造更新、功能更高的电脑。人,已经没有用了,完全是地球上的废物!”
我一连打了几个寒噤。
老人又道:“想想看,人,和一个利用太阳能活动的机器人相比,何等脆弱,何等不济事!人需要食物、空气、水,人需要适合生存的环境,人的身体脆弱而不堪伤害,人的生命有限,人的力量有限。但是机器人根本不必进食,根本不会死,它们只要有动力就行,而太阳一直在发射能源给它们。”
我真正讲不出话来,老人所列出的人的弱点,其实还只是人弱点的外观部分,人还有无数内在的、人性上的弱点,这些弱点,机器人当然更不会有!
我也想到,我在任由那些小机器人摆布的时候,算是什么?简直就像是烈火中的一根稻草,随时都可以被它们毁灭!
我呻吟着道:“是的,人比起机器人来,太不如了,虽然人有思想……”
老人提醒我:“那时,人已不愿思想,不会思想,不能思想了!”
我喃喃地道:“是,人唯一的优点也消失了!”
在讲了这一句之后,我隔了好一会,才道:“在那时候,人就开始被消灭?”
老人道:“没有开始,一下子就完成的!”
我站起,坐下,再站起,再坐下:“有什么法子一下子就消灭……这么多人?”
老人道:“你只要略为想一下,就可以有答案,方法简单极了。”
我耳际“嗡嗡”作响,实在想不出来,老人说“方法简单极了”,但我实在想不出来。
老人又道:“不但消灭了人,而且,一下子消灭了所有的生物!”
他重复着“所有的生物”这句话,令我陡地震动了一下,也陡地想起了这个“简单的办法”来。我道:“他们……他们弄走了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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