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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州老牌八大世族合兵对付江家,那是为了天下大义么?那不过是为了巩固地位、瓜分地盘罢了。秦汉大战后,天下人心思定,八大世族在中原妄开兵端,惹得天怒人怨,岂能不败?”
驳斥过后,刘懿故作悠闲地说,“况且,当年八大世族同气连枝对付江家,就该想到失败后应承担的后果,机会总留给有准备的人,而不是一群散兵游勇。”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荀庾对刘懿察言观色,观其面、知其意.
荀庾料定刘懿是个聪慧少年,
在聪明人面前,他索性直言直语,开始表露真心,道,“刘大人,距离南城门还有段距离,可愿听小人讲个故事?”
刘懿心中冷哼:看样子,这是要开始游说与我了!呵呵,俗套而又无趣的手段。
刘懿心中虽作此想,但表面上却并未露出讥讽表情,他咬唇微笑,道,“在下洗耳恭听!毕竟,我与兄台道不同不相为谋,到了南门便要分离,留给兄台讲故事的时间,可不多了呢!”
刘懿一语三关,既允准了荀庾开口说话,又表达了自己和荀庾并不是一路人,同时,还小小的威胁了一下荀庾。
此时的荀庾,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无法对刘懿痛下杀手,这也是刘懿说话十分硬气的重要原因。
荀庾既然追了出来,心中已经没有了杀掉刘懿掩人耳目的想法,此刻,作为儒生的‘仁义礼智信’占据了他的主阵地,做恶时的果断与决绝被他抛在了脑后。
今日,刘懿因荀庾的心慈手软,得以逃出生天。
他朝,荀庾终因今日的心慈手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听完刘懿所言,荀庾微微苦笑,道,“下官有一子,好樗蒲,趁醉耍赌,百金一掷,一夜,竟输万金之数。”
荀庾开篇点题,直接道明了自己勾结江氏一族的原因。
荀庾说完,刘懿的目光,更冷了,他没有任何表情反应,依旧闲庭信步,任由荀庾在一旁絮絮叨叨。
“也不怕大人笑话,下官
也出自荀氏一族。哎,自三国起,我荀氏一族历经五代,家道逐渐衰落,家中本就余财不多,恰逢一位曲州贵人,许我一桩买卖,下官,便去做了!”
刘懿双眉一横,声如冷窟,“什么买卖?”
荀庾看着刘懿冷漠至极的眼神,心中不觉慌乱,他知道,刘懿已经知道了!
荀庾内心煎熬,他十分后悔,为何方才一时心软没有把这小子永远留在郡守府。
事已至此,再莫难回,荀庾长出了一口气,挠了挠头,继续扮演着当前的角色,对刘懿笑道,“大人,您既然未予知会便独来赤松郡守府,想必已然知情,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刘懿双目如刀,“我要你亲口说!”
荀庾被眼前少年威慑,一时间竟无法言语,他颤抖着嘴唇,继而浑身颤抖,良久,他面露悲伤之色,道,“我,我荀氏日渐破败,子嗣不继,就剩这么几根独苗了。我就算不顾天下父母心,也总要拼尽全力为荀氏家族留下血脉,这是我作为荀家族人的本分!”
刘懿不为所动,一声冷笑,“呵,本分?你,可曾见过江家人在公羊寨堆起的尸观?”
荀庾默默不得语。
刘懿情到深处,双目中饱含晶莹,“此去一路之上,但见焦土残垣,尸踣官路,血满城寨,野犬食尸,你那从江家人手里得到的两车金银,怕是用赤松百姓的血浇灌的吧!”
到此,荀庾终于辩无可辩,无话可说了
。
不知不觉间,刘懿出了城门,他驻足道,“对于世人起落,本令自以为,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德、五读书。为一家之幸,为一己私利,擅夺百家之生死,如此自私,这才是某些世族覆灭的原因吧!”
“愿以志吾过,且旌善人。”
本想博得刘懿同情,哪知自取其辱,荀庾只得拱手,谦恭道,“下官受教!”
“天道之数,至则反,盛则衰。”荀庾的父子亲情深并没有打动刘懿,他也再懒得和荀庾纠缠,遂拱手作别,“告辞了!”
“赤松郡无地,恕赤松诸官无缘与平田令大人共事了!”荀庾叹道,“太白河修成,届时定按《五谷民令》所记分发土地!保境安民。”
刘懿从怀中拿出一物,强行咧嘴一笑,“大人可带出了荀大人的印绶?这五郡平田训,荀大人可是要签字画押的。”
荀庾顿了顿,最后,还是从怀中取出了印绶,盖上了大印。
此时,杨柳拽着石尧,后面尾随几十名镖师及其妻小,寻刘懿而来。
荀庾见到杨柳和石尧,终于恍然大悟,他一声哀叹,佝偻着脊背,独自入城。
刘懿似有所想,他喊住荀庾,“大人!”
荀庾定身回首,刘懿想荀庾严肃拱手说道,“代我转谢荀庾荀大人,谢他今日一念仁慈,不杀之恩。也请代我转告荀大人,这不是兵荒马乱的乱世,百姓虽然依然命如蝼蚁,但一念过差,足丧生平之善,
终身检饬,难盖一事之愆。我辈仍需心向阳光啊。”
荀庾点了点头,站在城头,目送平田军远去。
哎!孩子,你还是不明白啊,如果一个家族没有人的话,何谈振兴族业呢?
一念贪欲,错起源头。
一念决裂,错到底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