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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算是自己的自己到底站在什么地处合适,他往墙边靠了靠,好像也没有人在意。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根本看不见他。这群人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有的人忙着磕头,有的人眯着眼睛鼓着腮帮子吹吹打打。有的忙着摆供仙的各种真假吃食,还有的就是忙着看热闹的官庄大大小小。其实除了自家人,其他人都把事务当成热闹看,才不管是红事务还是白事务。
没有人注意凳子上棺材的晃荡。大概因为人们都忙着干什么的。看自己的。润成却看的机机明明,棺材晃荡起来,动静越来越大。要是没有跟前那群吹鼓匠人,肯定就有人听见了。因为即使有那些人狠着劲儿吹打,润成都听见了里头的声音。可是为什么就跪在棺材底下的四个兄弟没有听见,还有就在跟前摆供仙的二平师父也没听见?
润成往棺材跟前靠靠,听的更机明了。里头有什么东西在捣棺材盖子,咚咚的声音一个劲儿没断。润成侧过脑袋。把耳朵伏在棺材板上,听到的声音震的耳朵眼里头都疼。没错,里头就是有声音。这里放着的不是爹就是爷爷,出现这么大的动静总该揭开看看吧。他扭身招呼弟兄们,没人搭理他。弟兄们干完这趟的营生,又走成一队,进窑里端供仙的东西去了。
招呼那些人,更没有人搭理他了。看那个样子,好像根本人们就看不到他。润成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自己一个人靠上去,用肩膀顶住棺材盖子的大头,使劲儿往后头推。润成是个木匠,他自然知道做棺材的道道。棺材顶板底下,正好对着两条竖着的长板的地处,是两条沟槽。沟槽式为了叫顶板正好扣在长板上,等出殡炮响之前,七寸的钉子没根,一点不留全都钉进去,严严实实。眼下这个时候,还不会把顶板全放进沟槽里,按理说一个人稍微使使劲儿是能顶开的。润成没有老三膀大腰圆有劲儿,可也是做营生长大的。他却怎么也顶不开,这是里头叫钉上了?不是还没有出殡吗?这叫什么做法?
顶不开,那就撬。棺材底下就有孝棒,虽说有些短,可是粗细正好。润成拾起一根就往顶板底下伸,却发现顶板底下没有条缝儿。他圪蹴下看看,顶板跟立板合得严丝合卯。转了一圈都没有寻到,感情这就是个实疙瘩?实疙瘩的棺材怎么把人放进去嘛?最起码也得是两疙瘩合在一搭吧。
连急带气,润成感觉自己身子都开始忽抖起来。里头明明有响动,就没人搭理?要是是还没有死,难不成就这样活活埋下去?爹不就是没了气没了心跳又活过来了吗?不也是好丹丹(就是好好的意思)的吗?这群人怎么了?
咚咚的声音没有了,可是再出现的声音叫人更听的机明,听了也更不得爽,像是铁丝在玻璃上划拉过得声音,是个人听了都能起一身碎末末样的,鸡皮疙瘩。这个声音里头里头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放我出去。这更说明了润成以为里头有人活着的想法,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还非得活埋人不行。
管不了那么多,就算是顶不开,润成也得想法子把它闹开。润成想想,他猫腰到棺材底下一头,肩膀扛住棺材底子,腰上一使劲儿,腿腕子就蹬展了,嘴里来了一句,起。棺材起来了,又跌落下去了。跟前围着看热闹的人,卖力吹打的人,还有排成一队端供仙的兄弟们,还有摆供仙的二平师父,一下子都不见了。
本来润成看的清清楚楚,这是在自家院子里,可忽的也变了。四转格拉空荡荡的,全是地,润成还能认出来这是块棒子地。留在地里的棒子茬子还满地都是,呼呼的西北风从侧边吹过来,刮得脸生疼。眼前原本叫润成扛翻的棺材,不再是刚刚的白皮木头盒子。看一眼就知道这个棺材已经很多年了,木头上头布满了潮出来的黑印儿印儿一层套着一层。顶板跌落在了一边,有个圪角磕烂了,露出来的木头边子上头都是虫子钻出来的眼儿。
润成愣住没动,他转圈看看,发现隔着条沟的对面就是个村子。这个村子润成记得很死,就是官庄。也就是说,这儿就是五十亩地的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润成一下没有想机明。跌了棺材顶板的棺材却开始咯咯叭叭响动起来,棺材的口子正好在润成看不见的那边,不知道里头有什么,润成慢慢绕了过去。
棺材里头是两个并排排靠在一搭睡着的两个圪缩了的人,身上的一身衣裳从上到下,都看不出来是什么时候的,没了颜色。缩成一团的脸还没有个醋浅子(长阴本地人爱吃醋,上桌吃菜的时候,无论热菜凉菜都是要蘸蘸醋,所谓的醋浅子就是个盛醋的浅碟子)大,黑乎乎的。看不出来脸上的鼻子眼睛嘴都在哪儿,都成了一片。脸不大,身子倒是膨胀开了,越来越大,润成听到的格吧声就是这两人身子挤着棺材板发出来的声音。
眼看着棺材板叫挤得出现了裂缝,缝儿越来越大。像是一张嘴张的露出来嘴里的东西,终于裂成了好几疙瘩。黑乎乎的两疙瘩还粘在一搭,风呼呼得吹着,两人身上黑色的粉末叫吹了起来。顺着风飞出去老远的黑粉末,像是秋里点过的棒子杆儿灰,转着圈儿往上走。润成一时间看着呆住了,这两人是谁?润成眼角瞥见了对面官庄自家的院子里,很多人走动。
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们很多,院子里的大红喜幛说明,家里正在办的是个红事务。家里忙着做事务,自己怎么跑到了这儿?这个红事务跟自己一开始遇到的是不是一个,脑子里头像是刚刚熬好的一锅棒子面浆糊,要多粘稠有多粘稠。
他拍拍脑袋,没用。脑袋还挺疼,看这两个黑乎乎的死人能有什么意思,他扭身准备回官庄。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又站住了,心说好长时间没有走过沟里的小道儿了,干脆走小道儿,能近不少。丢下身后的烂棺材板子,还有那两个抱在一搭没分开,西北风不断吹起黑粉末的死人,秦润成一头扎进了沟里的小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