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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过于深,窗外的月色都消失得没了踪迹,周围只剩下一片黑暗。
隔着碧玺纱,她望向侧榻那边,黑暗中隐约能看到,榻上那人影正静静躺着,呼吸祥和。
许淮闻睡着了?
占着她的地盘睡得跟猫一样香,让她这个屋子主子辗转反侧,这是人干的事儿?
她在心中暗骂一声,侧榻那边忽然传来了声音。
“清婉,你是不是因为我在这儿,心思难安,睡不着?”
雪清婉一愣,她赶紧躺下,脸上有些淡淡的红,“不是。我躺床上有些热,这才睡不着。”
原来他没睡着啊。
她眸光轻轻扑朔,心想,他说她心思难安,那岂不是在说她对他起了什么心思?
她分明六根清净如佛淡定只不过有点儿犯失眠而已。倒是许淮闻,躺在侧榻安安静静地但还没睡着,他那才叫心思难安。
这时,那边又传来了淡淡的声音,“穿着外裳睡觉,自然不舒服,脱了吧。”
闻言,她转转眸子,心想这穿着外裳躺在床上确实束缚不适,脱了也好。何况四下黑暗,唯一那点儿月光也没了,隔这么远又有床尾碧纱作遮,何况她里面还穿着里裳,也不必担心许淮闻瞧见什么不该瞧的。
这样想着,她便又坐起身子,伸手开始解衣带衣扣,越解,心中越觉得这情景怪异。
她三更半夜跟许淮闻共睡一室还坐在床上解衣带……
这若传出去,指不定是怎样奇艳暧昧、香软柔情的闺阁事儿呢……
“清婉莫觉尴尬。我先前给你上药时,你是连里裳都未穿的。”
床尾那畔扫传而来的声音,清平渺淡地如同一池映云的湖水,在雪清婉听来却分明似一场迎风而燃的赤焰烈火,燃得她的脸如燎原一般红。那夜许淮闻将她从南狱救回,她身受鞭伤,便是许淮闻替她上了药并彻夜陪伴。
许淮闻早在那时,便把她身子看透彻了。
那她如今褪去外衣便觉怪异不适,倒显得矫情了?
眸中流连着轻柔如风的羞涩与水波般的嗔愤,她解罢旋扣,将纤长棉缎的水色长带从腰间抽出,把褪下后的外裳与系带朝床头的木沿上搭去。伸手扯起绵软的被子又裹在身上,心底气势不足,声音便也变得轻软些许。
“医者为医,不分男女。”
那边听到她轻轻软软的声音,不由轻笑一声。
“夫者为夫,替妻上药自乃天伦常理,”
雪清婉羞嗔,“谁是你妻!你是谁夫!”
“清婉那会儿不是说,‘你我未行婚嫁之礼’么?这岂不意为你我日后终将行婚嫁之礼?既然,清婉答应了要嫁我,那我这般称呼——便无不妥了。”
她说那话哪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是想阐明自己仍是未出阁的女子,让许淮闻莫要动非分之想罢了。
雪清婉无言以对,娇羞与微愤下,她躺下身子,盖好被子,阖上眸子,旁的心思尽散全无,管他那清香的紫蔲微凉的天竺葵还是轻笑的呼吸,此时此刻她只想睡觉再不想同许淮闻那人理论。
侧榻,许淮闻面上露出盈盈若水的浅笑,望了眼那边榻上安静下来的人儿,比黑夜还要幽黑一重的眸子,闪过一抹柔旋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