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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失去幼崽的母狼般,渗人的嚎哭声,给挡了回来。
黄兴酸楚地摇了摇头,拽转马头,朝不远的一片青草走去。嘴里自语道:“这孩子,心头太沉了。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难得这番孝心。
祥子扑倒在地的瞬间,感觉有股压力很足的力量,由胸部,汹涌地向上翻滚了过来。随即压迫得喉咙,发出了狼一般的嚎叫。两眼的泪水,像倒豆子般滚落了下来,干涸的沙土上,升腾出缕缕的泥香。那股翻腾的力量,足足持续了一袋烟的功夫。
那里面,包含的东西太多:压抑了六年的悲痛;尽孝梦的彻底破灭和绝望;寄人篱下六年的酸甜苦辣;十三岁后就再没在人前,撒过娇,任过性的委屈;自母亲走后,就再没享受过,被人疼爱地搂在怀里的感觉;举目无情的孤单和无助......
种种的情愫,瞬间演绎成一种,柔断肝肠的悲苍与绝望。
祥子的哭声,渐渐地弱了下来。最后,变成了长短不定的抽泣。匍匐的身子,随着抽泣,时缓时急地抖动着。干涩的双眼,已被潮水般的泪水,烫成了令人痛怜的赤红。
过了一会儿,祥子像是卸下了身上的重负似的。动作敏捷地翻身跪起,朝着干沟延伸的方向,重重地磕下三个头。尔后,轻快地站起身,朝黄兴紧走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黄兴面前,又重重地磕下三个头。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倒弄得黄兴有些不知所措。他忙俯身搀起祥子,嘴里嚷道:“有话好说么,你这是干啥哩?”
祥子站起身,神情恳切地说:“师父,这几天,让您受苦咧。”
黄兴嗔眼瞪着祥子,说:“说啥哩,都是自家的事。”
顿了一下,黄兴放缓了声音,关切地说:“我听老家人说,在寺院里,给亡人立个往生牌位。再请法师做场超度法会。不管亡人在哪里,灵魂都会被招请到寺院常住修行。据说,这么做是冥阳两利。回家我给你拿点钱,你去趟南山寺,也算了了这番孝心。”
听了师父的一席话,祥子干涩的双眼,开始湿润了起来。一股暖暖的东西,又软软地哽在了滚烫的喉头。
等祥子他们上了沟,太阳,已经膨胀成了迷人的红色。大地像是洒上了金子似的,到处都闪耀着迷人的光芒。顺着蜿蜒的道路望去,在路的尽头,已能望见骆驼店,残破的轮廓。
二人扬鞭催马,眼看到了骆驼店。突然,西边的土山后,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黄兴立刻勒住马头,仔细观察,见山头上已摆出了十几号人马。个个手里举着长枪,正虎视着他们。黄兴让祥子躲在马后,将自己的马交给祥子。动作敏捷地抽出长枪,冲上几步,隐在了路边的一个土包后。
这时,只见土山上的人马中,挤出三匹马。骑马人,晃动着手里的长枪,便一溜烟地,朝这边冲来。黄兴“哗啦”一声,子弹上膛。
他心里清楚,这伙人,要是一起冲过来,凭他一杆枪,也难以招架。必须先发制人,让他们知难而退。当冲在前面的人马,离自己约二百米处,黄兴扣动了扳机,“呯”地一声枪响,那人的牛皮大沿帽,便应声飞落在地上。那人惊愕地慌忙收住了马,后面的一匹马,还未及收蹄。黄兴又是一枪,那人手中的长枪,便跌落在地上。三人惊愣了一下,急促的马蹄,在原地杂乱地转了两圈,便撒开蹄子,像是被狼群追赶似的,朝山头奔去。
此时,黄兴立刻招呼祥子上马,二人便飞马朝前奔去。以黄兴的经验,凭他那两枪的威力,土匪是不敢贸然追赶的。果然,那伙人,只是骚动不安地,朝他们探头张望。指指点点的样子,倒像是在看黄兴二人赛马似的,丝毫没有参与的冲动。
太阳,已经被黄色的土包完全吞没。大地,一时变得阴沉了起来。
祥子,虽说是第一次见到土匪。但关于土匪的故事,师父倒是没少给他讲。有师父在,祥子心里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反倒有种,刺激的新鲜感。
他这次出行,虽说没能找到母亲的尸骨,但奇怪的是,此刻的他,反倒感觉身心,比从前轻快了许多,像是卸下了身上的重负似的。
急促的马蹄,发出时而一致,时而杂乱的响声。清冷的风,从耳边迅疾地吹过。像是拖着,缕缕无形的冰丝似的,抽得祥子脸上,像针扎般的难受。四周的景物,开始模糊了起来。但脚下的马路,却依然顽强地散发着,隐隐的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