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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关系了。
这次注定要上军事法庭,运气够好的话,回转到预备役,也许……回不去了。
隆隆的炮声,打断了他的思考。不管如何去想,如何筹划,当战斗打响时,一切的思维都已经失去意义。任何计划或是策略,终归要人来实施。战场上,惟有卖命的战斗,才能换取活下去的希望。
虽然受物资供应以及久战无功的困扰,扶桑陆军的士气跌落到了谷底。当看到鲁军庞大的规模,以及雄伟的军容时,士气的损失更近一步的加大。但是作为亚洲最优秀的步兵,当枪炮声响起,这些注定要成为牺牲品的战士,依旧抱紧了武器,毅然的走向战场,以无悔的态度,迎接自己的宿命。
军人理当为国死,莫道扶桑无男儿!
“开炮!开炮!不要让袍泽白白牺牲!”
邹华制订的避其朝锐,击其暮归战术,以牺牲步兵为代价,最大限度保全了炮兵的元气。此时,就该是炮兵发挥价值的时候了。鲁军长期的训练,在步炮协同方面,丝毫不逊色于泰西第一流强兵。炮弹准确的落在扶桑军队头上,地动山摇,山河变色。战神之威,让无数生灵灰飞湮灭。
成排的扶桑士兵,被弹片夺去生命。榴霰弹不计代价的狂轰,不少大炮因为发射过快而报废。这种消耗获得的成果,就是第一线的扶桑军人,几乎来不及进入白兵战,就已魂归三途川。
扶桑陆军的炮弹基本告罄,少量铁球弹在这种对射环节毫无意义,交手不久,残存火炮即宣告静默。失去战神庇佑的步兵只能加快脚步,加速冲向鲁军。在自己的生命消失之前,多杀一个敌人也好。
受战场宽度的限制,双方的部队,不可能一次性都投入进去。是以,在初步接触中,鲁军的兵力优势,并没有得到体现。在接触面上,鲁军与扶桑军,相差无几。双方比拼的,依旧是勇气胆略,加上指挥官的手腕。
扶桑三个师团之间的配合并不好,鲁军的表现,也没强到哪里去。两支军队,都没有军一级的常设编制,临时组建的军,调度统筹上,并不能做到如臂使指,每一方的调度,都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但是对于战场上的士兵而言,这种问题实际是感觉不到的,他们所能体会的,只是满天弹雨,以及伸手可及的死亡。
周贵高举着赵字大旗,毅然走在队伍最前方。震天的军鼓声中,前排士兵举起步枪,向着对面的敌人扣下枪机。枪响如爆豆,硝烟散去,对面第一排的士兵已经十不余一。
但是承受弹雨洗礼的扶桑军人并没有退缩的表现,而是以手中的步枪还以颜色,让对面的鲁军,同样付出惨痛代价。不管是射击速度还是精度,扶桑军人并不在鲁军之下,两下的排枪攻击,损失相若。
一排,又一排的士兵倒下。指挥官高举着战刀,呐喊着“列队……攻击!”随后在枪声中,看着自己的部下成排死去,在不久之后,指挥官自己,也倒下了。
周贵置身于纷乱的战场中,听着子弹从耳边飕飕飞过,看着身旁的袍泽,一个接一个的倒在战场上。其中,有他的新知,也有旧交。
萧大龙走了,来自苏北的乡亲,也有很多不在了。同乡这种圈子,在哪都避免不了,周贵作为大帅的掌旗,有不少乡亲来走他的门路。他不愿意走后门,被骚扰的不胜其烦。可是现在,他却无比怀念那些曾经让他异常讨厌的面孔,只要再多看他们一眼,多听一个声音,也好。
苏北很多穷苦子弟投军,现在,他们也都在这个战场上。曾经怯懦、木讷只会逆来顺受,把自己的新婚妻子,拱手送到老爷床上的乡下后生。曾几何时,变成了现在这样合格的军人。
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自己的后代不用把妻子送上,也不用担心被高利贷收走田地。即使阵亡,也会有人照顾自己全家,给他们好日子。有了保障的士兵,爆发出的勇气,足以硬撼任何一支当世劲旅,列强雄师,又有何妨。
周贵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感觉的出,自己中弹了。或许很快,自己就要死了。但是他并没有感到害怕,甚至,连伤口都感觉不到疼。他只知道一件事,自己不能倒下,大旗还在自己手里,人可以死,旗不能倒!
临出发时,红菱告诉自己,她又有了。自己已经有了两个儿子,这次,希望还是个儿子。周家有了后代,自己的血脉得到了延续,死亡,又有什么可怕的?为山东捐躯,家属可以享受荣军待遇,兄嫂和红菱的下半辈子,都有人照顾,不用挨饿受冻。自己的儿子,公费供应上学念书,还会被安排到工厂工作,自己怕从何来?
自己本来就是多活的,如果不是大帅,自己可能已经死在红菱被抬进庄老太爷家的那个晚上。即使不死,现在也是浑浑噩噩的活着,种地交粮,看着红菱妹子以泪洗面,自己像大哥一样一声不吭的抽着烟袋。那样的活法,跟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男儿到死心如铁。
“弟兄们,冲啊!”随着白刃战的号声吹响,部队呐喊着向前冲去,周贵猛的举起大旗,快步冲向前方。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染红了他蓝的军装。他紧紧咬着牙,双手死死的攥紧了旗杆。我可以死,大帅的旗不能倒,赵字旗,永不落!
刺刀刺入周贵的小腹,周贵手中的大旗却也重重的戳在地上,不让它倒下,空出来的手,紧紧抓住步枪的枪身,不让对手抽回武器。紧随其后的鲁军,则趁此机会,用刺刀直刺入这名扶桑士兵的前胸。周贵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喊出了两个字“冲锋!”
两支军队,一边以排枪互相杀戮,一边也在快速前进,缩短彼此间的距离。当两支军队的距离足够接近时,蓝黑两色的铁流,不可避免的碰撞在一处,奏响战场悲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