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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解决鲁军,保险柜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如果我们输掉战争,那么这个保险柜就属于姓赵的。为了自己的富贵前程,咱们这次得拼命了。”
保险柜里,放的几乎是张宗尧全部家当,其在湖南横征暴敛,所得尽集于此。田树章初是狂喜,随之惶恐,连连摇头道:“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给你的,就拿着。只要你做的到,我张某人一定说话算数。”张宗尧两眼通红,“如果这些钱可以买回宗汤的命,我会毫不犹豫的把它们送给赵冠侯。可是现在老四不在了,钱再多,也换不回一个活生生的四弟。我只要报仇,只要雪恨!我手上最能打仗的就是你,只要你给我解决掉赵冠侯再加一个吴辛田,我的位子也可以给你来坐。告诉弟兄们,不管是谁,只要拿到赵冠侯的人头。我就赏他一百万元!外加赵冠侯带在身边的女人,都是他的!我的命令很简单,进攻、进攻、再进攻!见到鲁军,就给我往死里打。”
顾问长野皱着眉头“宗尧兄不要冲动,我军接连吃了两个亏,损失数万部下,部队的士气动摇。目前,不宜与鲁军展开正面冲突。我认为,我们应该选择与南军接触,撤向湘西地区。利用湘西的地形,与鲁军进行周旋……”
张宗尧一向对顾问言听计从,尤其涉及到军事层面,通常不会拒绝。可是这次,他选择了反对
“长野先生说的是正理,可是这回,我不能听。杀弟仇人就在眼前,你让我退?我往哪里退?我退出去,将来到下面,就没脸见四弟!做大哥的不能太没用,有人欺负了我的手足,我得替他找回面子,这是做哥的本分。我一向知道老四没用,他喜欢玩,喜欢钱,喜欢女人,就是不喜欢打仗。我知道,由他带兵,一定会出问题。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兄弟,是我的手足。老四最喜欢唱戏,最喜欢扮诸葛亮。在家乡,就喜欢我们三个兄长陪着他唱戏,让他做诸葛。当时家里穷,有一次,我们只有一块饼,我把饼分成四份,老四偷偷把自己的饼省下来,留给我吃。说我是当大哥的,个子高,吃的就多。你不知道,当时我们真的有可能饿死,老四给我的不是饼,而是命。我问他,有什么需要我为他做的。他当时就说,将来有了钱,只要我让他能在戏台上唱一次诸葛亮就好。现在我做了督军,我就要全省的人陪着他唱戏,让他过足诸葛亮的瘾!哪怕他没用,哪怕他不懂得打仗,只要他高兴,打败仗又有什么关系?他丢了地盘,我这个做大哥的替他再夺回来就好了。可是……可是鲁军为什么要下杀手!”
张宗尧的脸色变的狰狞“我们四兄弟对湖南人做了什么,关他姓赵的什么事?我们本来就是强盗,这个世道,不做强盗,就只能饿死。我过够了穷日子,想做人上人。不让那些人死,我们就得死。他厉害,他威风,我给他面子,他来我避。我甚至想过,他如果非进湖南不可,我就让出防区,去当先锋,打进广西去。可是他得寸进尺,居然杀了我的兄弟!这就是私仇,公事可以不追究,私仇怎么能不报?长野先生,你们扶桑人不懂我们中国人的道理,我们中国人,手足之仇必须要报,否则,就没资格再当别人的兄长。”
“南军那里,我已经派出谈判代表,随他们开什么条件都好,只要他们肯出兵助我攻赵,怎么都可以。我不会离开长沙,我要坐在这里,等着部下好消息,我要看着赵冠侯、吴辛田的脑袋,摆在我的面前!”
破釜沉舟。
先是一百万元的天价赏格颁布下去,又补齐了部下欠饷,趁着部队的士气正在高峰,田树章立刻指挥部队北上,向归义前进。
长沙并非适合防守的城市,湘北地区,几乎无险可守。是以张宗尧的策略,也是以攻为守,自己坐镇长沙总督全军,余下部队,节节设防,田树章旅作为先锋,主动抢占有利地势,向鲁军发起挑战。
张继忠剩余的一万余部队,以及其部本来一旅,总数超过一万五千人的队伍,全军缟素,为四帅挂孝。远方望去,白云一片,确实也颇有一番气势。
田树章不认为自己真能战胜鲁军,即使有了重金悬赏,部下的差距,也不可能靠钱弥补回来。他所求的,只是尽可能多的给鲁军造成伤亡,使其失去进攻长沙的能力。那样,得到南军支持的张宗尧,就可以出面给鲁军最后一击。
他对于那个保险箱里的东西,不能说不动心,但是在利益之上,还有名为忠义的美德存在。忠诚并非鲁军独有,张宗尧麾下,亦有忠良。田树章这次已经做好准备,必要时,以死报效。
部队的行动,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顺利,鲁军的影子还没看见,部队已经减员一成。即使有百万巨赏,加上军法砍头,也拦不住一些士兵拖枪逃跑。
队伍在湖南抓了大量青壮补充到队伍里,包括民团以及之前葛明时当过兵的,也都逃不出张督军的义务兵役制。其中有一部分因为表现良好,自身的素质也确实出色,逐渐由夫子变为士兵,成为张部一分子。
虽然张部经常欠饷,伙食也不能管饱,可是毕竟可以合法抢劫,为非作歹。昔日的受害者变成加害者,渐渐满足于这种生活,成为张宗尧麾下忠诚的战士。
可是,这些人在这次行军过程中,开始大量的拖枪逃亡。即使田树章又发了一次军饷,也遏制不住这个势头。除此以外,那些投奔张督军旗下的土匪恶棍,并未因为百万之赏,或是营救张继忠之类的理由拼命,相反,也开始寻机逃亡。一名逃跑失败的连长,跪在田树章面前求命时大哭道:
“旅座,这不怪我啊,实在是打不成。您看看,那些乡农看我们的眼神,太吓人了。再说,我们的征粮队,根本采办不到粮米啊……”
粮食副食的采购,遇到了空前的困难,即使拿着现大洋,也不一定买的到东西。固然在刺刀威胁下,商人不敢拒绝交易,可是指着空空的米缸,谁又能变出粮食来?
以往与张宗尧保持表面良好关系的大商人销声匿迹,小商人要么跑了,留下的也没有东西可卖。部队军食渐渐紧张,田树章也意识到情形似乎不大对头。但是为了尽忠,也只能拼命。
他挥刀砍下这名连长的人头,随即发令:全军加速前进,在军粮用光以前,打下岳州,就有粮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