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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青红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向上看,望着她的衣角,沉声问:“前辈,这人是谁?”
“杀了他,不要多问——”桑青红声音里已经有了隐约的怒意。
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这种感觉跟随我很久了,大概是从大哥出事以后开始的。我明显感觉到,身边很多事是不透明的,表面上我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生活,但老宅内、曲水亭街上却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秘密,只有旁人知道,我全然不知。当我从那些人面前走过,总能感到他们投射于我后背上的异样目光。
他们一定知道一些关于我、关于夏家的秘密,但我作为最应该知道这些秘密的人,却一字不知。
就像现在,我在桑青红授意下,穿过那道古老的门帘冲进来,先挡住敌人追击灰袍男人,又操刀准备杀人——一切环节,都是桑青红拟定的,都在按照她的意图行事。可是,她从未露面,只让我看到衣衫一角。
“给我一个杀人的理由。”我深吸一口气,刀尖离开了敌人的太阳穴。
人死不能复生,这时候我应该有足够的慎重。
“他是日寇的斥候首领,冒充国军高官,图谋‘神相水镜’,这还不该杀吗?”桑青红问。
我收回尖刀,不动声色地问:“‘神相水镜’在哪里?”
既然已经入局,我就必须头脑警醒,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知道该知道的问题。
桑青红冷笑:“这个你不必知道。”
由这句话,我确信自己果真只是被愚弄的傀儡。
“当啷”一声,尖刀落地,我起身后退,使劲拍了拍手,把手上的晦气拍掉。
既然敌人已经倒地,那么这时无论是桑青红还灰袍男人,都可以过来一刀杀之,不费吹灰之力,又何必借刀杀人?
“你干什么?懦夫,懦夫!”桑青红勃然大怒。
我冷笑起来,不想回答,只是冷眼旁观。
撞门声还在响,但我现在已经不担心外面的敌人。
这是桑青红布下的局,她一定有办法阻止敌人冲进来,直到这边的好戏散场。
“好……你做得很好,只要放我一马,我保证你在先遣部队进济南城的时候一家老少平安无事。”地上的人向我伸出右手,语态真诚,“我是来自日本富士山的神秀,初次见面,以后……大家定有合作机会。”
经过这番激战,他脸上已经沾满了尘土血污,变得狼狈不堪。更重要的是,他脸上的皮肤有好几块地方已经诡异地隆起,鼓出了七八个手指头肚大小的气泡。
易容高手擅长使用人皮面具,这人模仿的是另外一个著名的国军高官,所以脸上至少要套三层人皮面具,才能达到形似神似的地步。现在,人皮面具已经松弛不堪,他的模样也发生了变化,跟他要模仿的那人完全不同。
我没跟他握手,只是淡淡地问:“也许你能告诉我,今天布设的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局?”
没有人愿意处于被愚弄的状态之下,尤其是一个如我这样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
我感觉到,自己的一腔热血都被别人利用了。
在诡谲万变的奇术大环境中,我毕竟只是个还没有登堂入室的新手,不可能凭技艺与其他人争长短。我有这种自知之明,所以一旦遇到高手,必定谦逊谨慎,绝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僭越之处。
在眼前的布局中,桑青红很巧妙地利用了我这一点,一步一步把我带上了她画好的路线。
我暂且不管她是出于何种目的,只要她这样做了,就等于是陷我于生死攸关的险地。
“这只是大日本皇军南下过程中的一小步,跨过黄河,剑指南京,才是目标之所在。”神秀极认真地回答。
在影视剧、文学作品中,日本人是十恶不赦的恶魔,动辄当街拔刀杀人,毫无人性,更没有规矩,但我相信那只是极端环境下的极端疯狂行为。
这一次,我宁愿选择相信这日本人,而不再听从桑青红的声音指挥。
“最后,你们还是渡过了黄河——”我苦笑着自语。
“什么?”神秀不解。
我再向梁上看,提气大叫:“前辈,何不现身相见?”
桑青红冷峻的语调隔空传来,不再使用“千里传音”,而是普通的说话方式:“见与不见,有何不同?让你做的事本来是不费吹灰之力,但你偏偏连举手杀狗都做不到?”
我不卑不亢地回答:“你明明能杀,为何不自己动手?你处心积虑把我引入这个局,究竟要让我干什么,何不明说?好事不背人,背人无好事,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