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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低三下四,他却端的一副大爷态度,“衙门里的仵作前些日子嫌俸禄薄拍屁股走人了,至今还未补上空缺。你就与我们走上一趟,莫叫我们在知府大人面前为难。”
东方琉璃听后面上一阵苦笑,看来今夜这个差事是无论如何都推脱不掉了,也只好同二位差爷告了声歉意,转身回里屋取他的药箱去了。
挎上他的宝贝药箱,在两位官爷一前一后的“护送”下一路向东。夜里的风冷嗖嗖的,刮的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嘴一张,同一前一后的俩人聊上了。
“我说官爷,这胭脂匠的婆娘,是怎么死的?”
后面的那位些许也不满这深更半夜的还要出来当差,劈头盖脸就将他一顿好骂,“我怎么知道?要是知道是怎么死的,还用的着你去过去瞧?这婆娘也是晦气,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挑着半夜断气,叫爷来当这般差事!”
挨了骂的东方琉璃识趣的闭上了嘴,心下却一阵吐槽,这百姓安宁本就是你们的差事,你嫌冤,我还没地说理去呢!别人家的名医都是择日看诊,怎么到他这就全然变了个样,莫说公休,就连半夜也睡不安稳,叫人从被窝里拽起来去窄巷里当仵作,阴森森的,谁知道会不会沾染上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前面的大哥倒是位正派人,听得自己兄弟把气全撒在了大夫的身上,转过身来呵斥自家人。
“怎么和东方大夫说话呢!人家东方大夫可是名满苏杭的神医,你以后有个头疼脑热不去寻他看看?再说了,东方大夫可是知府大人叫咱请的人,轮到你在这说混话了吗?想干就干,不干立马给我卷铺盖回家奶孩子去!”
三言两语说的那后面的衙役噤了声,连声嘟囔抱怨都没有。
东方琉璃这是看出来了,前头这位是后面那个抱怨鬼的头儿。
触了头儿的霉头,可是要丢饭碗的。难怪这小子立马就蔫了。
嘿,叫你神奇,被训了吧。
东方琉璃捧着幸灾乐祸的心,偷偷嘲笑着也挨了骂的衙役,却见前面的这位大哥在斥责完部下后,稍停几步,与东方琉璃走了个一并齐,陪着客气又不显殷勤的笑脸道:
“小子刚出来当差,不懂事。”
东方琉璃立马收住内心窃喜,也回了个笑表示不碍事。
人家这是给他脸,又不是真的捧高他,他要是故作清高,才是彻底的得罪了人。
谁与谁到底是一家亲,他还是拎的明白。
那人见他不搭话,以为他还恼着呢,毕竟在他这种领一份勉强糊口俸禄地人的眼里,大夫还是一个比较高尚的职业。
顿了顿,他清瘦的脸上显现出一抹严肃的神情来,主动拿方才东方琉璃问过的话提起话头,以缓和尴尬的气氛:
“胭脂匠报案时正巧是我当差,听他说他老婆这些天一直早出晚归,早上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出去,晚上回来倒头就睡。他忙着赶活,也没怎么注意,直到今天晚上终于完了活要进屋休息,一摸床上的人冷冰冰的,这才觉得不对劲,起来掌灯一看,可了不得了,原来已经断了气了!”
东方琉璃听他所说,思量间已有了疑惑,哪有人忙到连枕边人都注意不到?
要真是不上心,老婆早出晚归必然观察不到;要真是上心,就不会连人是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但说出口的却是些俏皮话,“婆娘打扮的花枝招展、早出晚归的,他也不怕是给自己带了绿帽。要我说咱也别去了,为这种人不值当,再回头扯了丑闻出来,都是街里街坊的,可怎么收场?”
高瘦的衙役大哥笑了。这大夫瞧着闷闷的,骨子里倒是个有趣人。
“东方大夫可是风趣,要是做了说书先生,东街的吕秀才可就没糊口的行当了。只是这胭脂匠素来老实本分,虽说家里清贫些,对老婆却是极疼爱的,恨不得拿一张供桌供着她。有这么个体贴的丈夫,又有哪些个女人会想着红杏出墙呢?”
一看这位差役就是没成过亲的,不知女儿家心思。男女之间那些事要真如同他所说的那般简单,这世上大约也就不会有“怨偶”一说了。
东方琉璃心下想着,面上却做出一番受教了的模样,将因着寒冷而筒在一起的双臂抬起拱了拱,道了句歉意,“官爷说的在理,是小人妄言了。”
“管它什么案子,自有知府大人断案。我们这些下面人只负责当差,不如加紧些脚步,免得大人责罚。”
东方琉璃一句“受教”,令好不容易有些缓解的气氛再度陷入沉寂。高瘦的衙役听得出他话里的敷衍,不自在的笑了笑,随便接了句话。恰好快到街口,在稀疏的月光下的小路愈发的难走起来,三个人专注于脚下的路,沉默的倒也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