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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冷凝:“你想说什么。”
“你看到他了,对吗?”
吴良峰说的“他”,指的就是那个被时钊看见,差点没命的一号。
“闭嘴。”
吴良峰一开口,时钊就会想起他看见的那个与他的信息素九成相似的替代品,那个令他焦躁不安的根源。
“你怕什么?”吴良峰刚从镇静剂『药』效中出来,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虚弱,仿佛喘气都要废很大力气,“听说你一直在找其他的实验体……”
“真有意思。”吴良峰顿了顿,“你喜欢他?”
吴良峰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语气相当平淡,仿佛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然而这句平淡的话却犹如一滴水落入油锅之中,时钊心中滋然作响,不一会儿便炸出一声平地惊雷。
他面上不显,只问了一句:“你想死?”
吴良峰斩钉截铁地说:“你不会。”
楚玦还在这里,时钊就不会这么偏激。
这一向不是楚玦教他的行事之道。
“你心里有鬼。”吴良峰说,“不然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下一句话,吴良峰说得很轻,确保只有时钊和他自己两个人听到:
“——你敢告诉楚玦你喜欢他吗?”
说时迟那时快,吴良峰话音尚且未落,时钊便凑近他,利落地上手,试图阻断他进一步发出声音。
吴良峰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咳得很用力,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时钊还欲再用力,却见吴良峰缩着脖子,艰难地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楚玦的方向。
时钊迅速松了力道。
“放心,他,咳咳,”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吴良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喉结,抬头往楚玦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没听到。”
时钊回头去看楚玦,在确定楚玦没听到之后才收回目光。
楚玦虽然没听到,但他看见了时钊弄出来的动静,眼见着这两人聊着聊着就要上手,楚玦干脆走上前来,不再给他们单独聊天的机会。
“时间到了。”
楚玦勾了勾时钊的衣领,“走。”
时钊跟在楚玦后面,却是思虑重重,他抬眼看去,见吴良峰微笑着对他做了一个口型。
——你、不、敢。
.
吴良峰说的那几句话一直在时钊心里盘旋,挥之不去。回到银翼舰队后,时钊心不在焉了一整天,就连白旭成跟他说话都没听见。
“喜欢”两个字犀利地戳破了时钊的一切伪装,从前他有很多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占有欲,比如alpha对标记过的omega就是会产生这样的心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又比如他只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不知道被人关心是什么样子,而楚玦出现了,他只是贪恋这种关心。
可是这些解释,这些借口,在“喜欢”两个字面前都不堪一击,苍白无力。
所有的占有欲,都可以归于一个最浅显的原因——
他喜欢楚玦。
他喜欢自己的教官。
回来的路上,时钊总是时不时地去看楚玦,似乎是想从楚玦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之中观察他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他发现了吗?
如果他知道自己喜欢他,他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跟他保持距离呢?
两个月时限还没到,但时钊不敢冒险。
吴良峰说的很对。
他不敢。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结果。
如果这是一场赌博,至少现在,他还没有足够的筹码。
时钊很清楚,他在银翼舰队的时候就听白旭成讲了许多跟楚玦有关的事情,楚玦这些年从来没有过超乎友情的关系,不仅是因为他没找到合适的,而且是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问过白旭成,然而白旭成当时只叹了口气。
“谁知道发生过什么?”白旭成说,“任星蓝是最早来这里的了,他都不知道,更别提我们了。而且没人敢问。”
银翼舰队里的所有人,包括最早来的任星蓝,都是在银翼舰队重组之后进来的了。
至于原来的银翼舰队发生过什么,楚玦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当年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细节,他们一概不知。
他们只知道楚玦对gospel组织深恶痛绝。
而原因也很简单,课本上就有写。
庚辰之战是银翼舰队与gospel组织的战争,楚玦的父亲,楚铎,就丧生在那场战争之中。
“但是……有一次,”白旭成断断续续地回想着,“有一次我们碰上了gospel,当时能源快没了,就只能耗着跟他们玩游击,后来他们撑不住要跑了,结果你知道他们跑之前干了什么吗?”
时钊至今也不知道gospel具体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在课本上见过这个名字,只知道这是一个组织,跟庚辰之战有关,课本对它的记叙只有寥寥一行。
时钊思索片刻,道:“他们把能源补给炸了?”
“不,对方传了一则短讯过来。”
时钊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这则短讯不简单。
“gospel那边说……”
白旭成望进时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则短讯的内容。
很奇怪,时钊到现在还记得白旭成说的这件事,也将那则短讯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这一次,谁来做你的光呢?
这句话没头没尾,让人『摸』不着头脑,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看明白对方发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们回过头去看楚玦的神『色』,等待队长的旨意。
“销毁吧。”楚玦淡淡地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返航。”
其他人不再多说什么,照着他的意思行事,那则短讯被销毁,自此消失在星河之中。
白旭成跟时钊说这件事的时候,还专门回想了一下当时楚玦的表情:“就是那种强装镇定的表情吧。他肯定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哎,其实我挺理解他的,队长从来不会在我们面前流『露』私人情感。”
……
时钊回想着此前种种,全然没有注意到白旭成已经在他面前自言自语叨叨了好几轮了。
“嘿,跟你说话呢。”白旭成伸出手在时钊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时钊这才勉强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研究所那群傻『逼』没把你怎么样吧?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他们对你用刑了?”白旭成琢磨几下又觉得不对,“看你全须全尾回来的,不应该啊。”
“难道是他们拿电灯照你的眼睛不让你睡觉?”白旭成直接上来动手动脚,扒着他的胳膊去掰他的脸,凑得很近,想要一探究竟,“来来我看看有没有黑眼圈……”
没过两秒,他那只动手动脚的胳膊就被人打落下来,他顿时“嗷”地一下叫起来,回头看是谁这么没眼『色』。
“松手,”楚玦看着白旭成人都快贴时钊身上了,挑了挑眉,“手那么多?”
白旭成一见是楚玦,立马放开手,后退两步端正站姿,谄笑道:“不敢,不敢,队长您有什么指示?”
楚玦挥挥手让他滚,然后对时钊说:
“时钊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白旭成哇哇叫起来:“不是吧队长,你一回来就训人?”
“再吵连你一起训。”楚玦这话效果显着,白旭成就识趣地竖起手指在嘴前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迅速跑远了。
时钊一听楚玦要跟他单独说话,神情还很严肃,他的一颗心顿时吊了起来,身体也不自觉地紧绷。他跟着楚玦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差点没同手同脚。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楚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楚玦有些纳闷,难道时钊已经知道了他其实是帝国皇子这件事?
“……没什么。”时钊含糊地说,适时转移话题,“你想说什么?”
楚玦拉了两把椅子过来,让时钊坐下,随后坐到他的对面去。
楚玦这温柔的态度让时钊更加紧张了,他的心就悬在嗓子眼,一旦开口说话,很有可能就会不受控制地显『露』出来。
“说点正经事。”楚玦稍稍迟疑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关于……你的父亲。”
原来只是关于父亲。
时钊吊起来的那颗心这才落回了胸腔里。
“时钊,”楚玦郑重地说,“你的父亲是当今皇帝。你是帝国皇子。”
楚玦说了两个言简意赅的陈述句。
时钊听着他说的两句话,脸上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但这变化细微得几近没有,好似未曾引起他的感情波动。
事实上,时钊并没有特别意外。他在帝国研究所的时候就看过数据,当时自己的猜测方向也是皇室。
只是他没想到直接就是帝国皇子,一下子就给他的身份镀了层金。
时钊略微有些『迷』茫。
楚玦说完,一直在观察时钊的表情。
皇室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它意味着权力,以及与之对等的责任,比匹夫百姓所应承担的,更重的责任。
可很显然,时钊不具备这种责任感。
但也很正常,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人,凭什么要求他付出呢?
楚玦叹口气,说:“皇帝想要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