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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承公原来对于咱们颇为了解,倒是让在下露怯了,”
此人被点破也不以为意,对于他来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罢了,
“所谓香主、坛主、魁主、教主都是咱们行走在外的称呼,时日久了世人也都以为真道教不过是名为净世白莲教的江湖门派罢了,其实这不过是方便江湖同道往来方便罢了,”
这道人看向风鸣、宗淑,似乎他也十分清楚他们二人的背景,
“可说实在话,真道教才是能将道门发扬光大的正统,不似所谓名门正派拿虚妄的长生飞仙蒙蔽世人,可惜世人皆为这些妄念而起诸欲念,追求长生而自私自利,妄图成仙而自残身心,如此害人害己之事也配称为正道,却把我们称之为邪魔外道,岂不可笑?”
“怎么扯到此处,这可不是某的提问!”
承公看此人论到此处情绪竟然亢奋起来,不由得添一把柴。
“不把正邪分明白,诸位又如何知晓我们真道教之弘粹精妙,又如何知晓我们做的远比这些所谓名门正派更清卓高粹!”
“怎么,某不过想知晓净世白莲教是个什么情形,你还莫非让某高搭法台听你宣教不成?!”
承公并非第一次与这类妄人打交道,只是多年过去,却未想这教派倒是传承有序,痴妄之人也是源源不绝,却也不打算纠结于此,彼此消磨时间也要有的放矢,难不成便将这些话呈报东京,那才是个笑话。
“不敢劳承公大驾,来日方长,贫道也不急于一时,”
此人若是不涉及那所谓真道教的事务,倒还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只怕承公对于我们真道教有所了解也是来自宫廷存档,毕竟您乃是老龙,出入龙图阁查阅秘辛旧档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如此陈年旧案都能翻出来,承公之明察秋毫名不虚传。”
若非是公堂之上,只听这道人语气还以为是个巴结显贵的测字算命方士,
“只是有鉴于前朝往事,我真教也是做了下了许多工夫,所谓净世白莲,莲分九品,故而教众也是因修行高低分为三辈九品,一品众生乃是下品下生,不才则是六品顶行。”
“不知真教如先生者凡几?”
“如在下者汗毛充栋,不可胜数!”
“六品之上呢?”
“七品十果、八品十地、九品莲台,只是九品便是贫道也是不能皆禀仰之。”
“却不知足下此行是奉了哪里的意思?”
“法旨落下,唯命是从而已。”
“足下此行目的可否明言?”
“最善便是焚了各处衙门,挑起兵变,若是能取您的性命,未为不可。”
此人说的轻描淡写,但是雷厉却是冷哼一声。
“次者便是焚了府衙,也算不虚此行,”
此人依旧不疾不徐,
“最次,便是眼下情形,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
“何以至此?以足下此番布局,如此放弃岂不可惜,何况你我现在相距不过十步之内,何不放手一搏,也算有所斩获。”
承公说的轻松,其余人却已经是热汗淋漓,莫看他二人聊起来风平浪静,其余几个人早已经是蓄势待发,因为不清楚此人底细,诸人都做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便是风鸣、宗淑等人都是内着暗甲,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道人倒是爽朗的很,
“承公许我进来,便是彼此想到一块去了,我又何必画蛇添足呢?毕竟我也是按着法旨行事,断无逾矩的道理。”
“原来如此,足下来此的目的与真教法旨看来大相径庭啊!”
“承公通透,法旨命我来此听人调遣,因此此行目的明确却并非贫道本意,贫道不过是量体裁衣罢了,可惜还是落入承公彀中,棋差一着。”
承公摇了摇头,
“某不敢贪天之功,只是足下到来倒是让某刮目相看,莫非这便是那法旨别有洞天?”
“怪不得承公断案无须大刑伺候,只言片语间,便是贫道也如不着寸缕般。法旨命我便宜行事,断不可僵李代桃,替人做鬼!”
“下这法旨之人倒是有些门道,若是有朝一日也能如与足下这般对谈也是妙事。”
“或有一日,只是如今却是错过了。”
“这么说,下这法旨之人近日里就在应天府?”
“与我无关之事,我便不知晓了,或许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承公也不纠缠于此,
“既然是便宜行事,足下何以至此,”
道人这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
“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
话音才落,便隐隐传来梆子声,一慢四快。
“原来五更天了,”
话音才落,才消停下来的深夜又被几个闷雷惊动,从大堂若是望向天空,便能看到这浓厚的夜色迸发出诡异而绚烂的流光,这流光则从一个圆心向四面八方展开,远远看去仿若红莲绽放一般。
随之而来的便是被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们的谩骂声,可总有那利索的看到了这诡谲的风景,便有那胆怯的已经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喊,而许多才救火之后筋疲力尽的汉子本能的爬了起来,以为又是火龙翻腾,而匆匆跑出屋舍,于是更多的人看到了这一幕,虽然闷雷之后的红莲绽放只是须臾,但此起彼伏却也看得人心惊肉跳。
而有些年迈老者或许被勾起了早已沉睡的记忆,而那却并非什么美好的回忆,这记忆虽已经斑驳不堪,却依旧让老者手指着虚空忍不住的呼喊,
“九朵,九朵,这是灭世红莲!灭世红莲再现,完了,完了,祸事来了!”
便是中年人也不知道老者呼喊的是什么意思,毕竟一个甲子之前的事太过遥远,但是总有好事之徒开始打听,甚至不愿意等到天亮,而只言片语的汇集起来,便是一个恐怖的过去被重新唤起。
而府衙这边,也有人忙不迭的跑了进来,原来是营丘檩急匆匆而来,可他毕竟不是应天府和经抚司的人员,因此便在戒石亭处停了下来,而危岌迎过来与他说话。
至于大堂里,几个人都已经是刀剑大半都露在鞘外,莫不是承公示意,只怕这些利刃已经架在这道人脖颈上了。
若是这道人趁着这突如其来的喧嚣伤及承公,所有人的前途命运都会在这一刻天崩地裂的落入深渊。即便是稳重如雷厉、风鸣也巴不得就此取了此人性命。
这道人也不再保持澹然,迎着雷厉的杀意,即便是他也倍感压力,急忙说道,
“诸位还请手下留情,这不过是贫道奉给承公的一份礼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