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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伯能自创斧法,果然了不起。”他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

    见多识广,沉静下来,缓缓坐下。

    鲍兴正往回来,那位叫安嗣的人闪了出来,挡在鲍兴面前,道:“如此斧法若不一试,在下

    恐怕会夜不能寐,想与阁下比上一比。”

    鲍兴心道:“你见我杀了伯宁还敢上来,想是比伯宁的身手要好得多,否则也不会上来。”

    他正觉还不过瘾,向伍封看了看。

    伍封对鲍兴极为了解,知道这家伙资质平平,这种斧法他练得不久,还不能发挥到极至,

    非得多让他与人交手习练不过。心道:“这斧法这旁边看起来猛恶,其真正的厉害之处旁人是看

    不出来的,不与小兴儿交手怎会知道?就算这安嗣剑术比伯宁厉害一倍,也敌不过小兴儿的斧

    子。”便笑道:“既然人家找上来,小兴儿便与他试试。”

    鲍兴大喜,对安嗣道:“这次是你先动手还是我先动手?”

    安嗣的剑术的确比伯宁要高,见识不凡,心道:“此斧催动起来威力惊人,我若先出剑,以

    快剑逼出你的斧势,看你怎么使动这斧头?”便说道:“先前一战是阁下先动手,这一战便由在

    下先出剑了,若总是让先,不免小觑了阁下。”

    他嘴上说得好听,手上“嗤”的一声,早已经一剑向鲍兴刺来。

    鲍兴随伍封四处征战,经验极为丰富,这点诡谲伎俩怎会放在他眼里,他不怒反笑道:“这

    一剑有些名堂!”口中说着话,手上却不停,“呼”地一声,大斧早就向安嗣劈了下去,青光暴涨,

    如同奔雷一般。

    安嗣擅长快剑之术,自忖剑术比伯宁要高些,又是先行出手,只要迫得鲍兴用斧格挡,或

    是退身相避,他的快剑绵绵而上,必可将鲍兴逼得手忙脚乱,使不出那种可怕的斧法,自然会

    命丧剑下,为伯宁报仇。

    谁知鲍兴却不管那么多,谁先动手也好,也不管对手剑尖指向何处,速度有多快,总之便

    是一斧子劈下去。

    伯宁大吃一惊,心忖这一剑就算刺在鲍兴身上,这柄斧子仍是恶狠狠地迎头而下,只怕剑

    尖还不能入肉一寸,对方的斧刃已将自己斩成了两半,心惊之下,只好抽身而退。

    鲍兴喝了一声,双手执斧,第二斧又劈了下去。

    伍封看在眼中,心中甚是得意。只因鲍兴与他人不大相同,若是用其它的法子见招拆招,

    这人虽不能说蠢,但脑筋不算太灵光,随机应变的本事差了些,容易被高手所制。他用这种斧

    法便不同了,以硬碰硬,以攻打攻,不管对手如何出招,只是三招两式地猛攻,在鲍兴的心中,

    对方是高手低手、是人不是人都是这么用斧劈砍,心中没有胜负、攻守、进退、生死之念,这

    么浑浑噩噩地反而能反挥出武技的极至,正如孔子所说的一流高手“无敌无我”的最高境界,旁

    人练一辈子未必能达到,伍封想出这简单而奇妙的斧法,便如点石成金,正好让鲍兴不知不觉

    中无敌我之念,虽然此刻说不上是一流高手,却能将他的潜能尽数发挥出来。

    安嗣虽然剑术了得,可碰到鲍兴这粗鲁家伙,快剑本事一点也发挥不出来,反而如伯宁一

    样,只能够四下躲闪,无从反击,不过他先前看过鲍兴的斧法,心中略有个底,应付虽然不可

    能,单是躲闪却能支持一会儿。

    伍封看了一阵,暗笑鲍兴毕竟是灵动不足,两三斧便已将安嗣逼得手忙脚乱,若能巧施妙

    手,早已经一斧将安嗣劈开了,平白放过了许多制敌良机。

    其他人却不这么想,他们以为鲍兴是故意相让,并不想杀安嗣,有心想迫得对手知难而退,

    所以只是简简单单的那么几斧子使来使去。他们哪里知道安嗣其实早就想逃了,只是被凶猛凌

    厉的斧势所逼,根本无暇逃离斧影的范围。眼见安嗣满脸冒汗,越来越狼狈,大斧的青光只在

    他身边数寸处闪来闪去,稍不小心便会命丧斧下。

    待鲍兴使出第九斧时,伯嚭越看越惊,正要叫二人停手,便听安嗣惨叫一声,斧影闪处,

    安嗣的颈子早就断开,这一次鲍兴留了手,不等伯嚭喝呼,仍然没有将对方一斧两断,留了一

    丝皮肉相连。

    安嗣虽死,却是自寻死路,算不得倒霉。最倒霉的便是王孙雄和胥门巢了,这一次偏又巧

    得很,安嗣死时又在他们二人之旁,鲜血溅了这二人一身。本来伯宁死时,王孙雄和胥门巢二

    人就溅了一身血,早想去换衣洗脸,还未及走,那安嗣便跳出了场,二人寻思看完这一场比试

    后再去换衣,想不到又被溅了一身鲜血。不过这两人也算得上是先见之士,真要换了衣,恐怕

    免不了又要去换了。

    鲍兴对伯嚭道:“这一次小兴儿心中有数,太宰未说住手,小人便及时收回了斧子,好歹给

    安先生留了个全尸。”说着话,施施然走回来,他心中盼着那越寒也象安嗣般跳出来要与他比试,

    可惜事与愿违,越寒早吓得面如白纸,怎敢出来?

    伯嚭气得险些晕去,但今日的比试是他自己挑起来的,虽然连丧二名高手,可又怪得了谁

    来?

    伍封强忍着笑,故意叹了口气,道:“这个小兴儿委实不知轻重,累得王孙大夫和胥门司马

    两番污了衣服。”

    王孙雄叹息道:“鲜血污身,可有些不大吉利,在下虽想去换衣,又怕少看了一场比试。”

    胥门巢也道:“这么精彩的比武,在下已有许久未曾看过了,不忍离开。”

    伯嚭心道:“这小兴儿的本事只怕比伍封这小子还要厉害!”他心中怒气勃发,脸上却看不

    出来,缓缓道:“今日本来是想比剑,谁知道小兴儿却拿了柄大斧来,伯宁和安嗣对这种兵器不

    擅应付,是以落败。越寒,你去试试这小兴儿的剑术!”

    越寒闻言,面色苍白,却又不敢说不去,只好走到场中,拔出了剑。

    鲍兴大摇其头,道:“龙伯只教了小人用斧,剑术却未教过。越爷想与小兴儿比剑恐怕要等

    下月了,待小兴儿回去后向龙伯学剑,练上一个月再说。越爷若等不得,小兴儿还是用斧子算

    了。”

    越寒吓了一跳,向伯嚭看过去。其实他的剑术在伯宁和安嗣之上,否则也不会排在第三场

    出来,只是他看了头两场的比武,伯宁和安嗣两人当场惨死,看得寒了胆,不敢与鲍兴交手。

    伯嚭心中对鲍兴十分忌惮。他先入为主,听了吴句卑的话后,以为伍封的剑术比自己大大

    不如,眼下这小兴儿手中的斧子自己虽然有法子应付,不过也要在七十招以外,若是自己出手

    将他打发,恐怕要大费力气,再与伍封交手便没有什么把握。虽然王子姑曹出手也可以对付他,

    但这人是自己的杀子仇人,自然是亲手杀之才能出这口闷气。

    伯嚭道:“龙伯是高明之士,连手下一个御者也厉害至此,令老夫意想不到。只是这小兴儿

    十分了得,若尽由他出手,这里许多人怎能有机会见到龙伯的绝世剑术?老夫本想与龙伯试试

    剑法,只是老夫年纪大了些,龙伯又是少年力盛,拼起力气来老夫自是不如,到时候反不能发

    挥出你我二人剑术的妙处。依老夫之见,不如让小兴儿歇歇,由龙伯亲自指点越寒的剑术。越

    寒自然不是龙伯的对手,不过老夫再出手时,便不怕力气上的差异,而能各展所长了。”

    伍封笑道:“是否与越寒交手之后,太宰要亲自指点在下的剑术?”

    伯嚭点头道:“正是。”

    伍封大笑道:“如此最好,小兴儿你便歇歇,我先与这位越兄试几招剑术。”霍地站起身来,

    走到场中,低头向越寒看了看,微微一笑。

    其实越寒算得上中等身材,比鲍兴要高一些。伍封身材之高却是世上少见,除了其父伍子

    胥,伍封再也未曾见过有高过他自己的人,故而越寒在他面前便如小儿在大人面前一样,气势

    弱了许多。

    越寒见伍封一座山似地耸立在面前,心中不知怎地冒出了一缕寒意,那日在太湖边上他见

    过伍封的神技,心中早有怯意,可如今被伯嚭言语所逼,不得不与伍封交手,想起当日伍封凌

    空杀鲨的本事,心中惧意大生,仿佛面前是头能将他撕成碎片的猛兽一般,“呛”一声拔出了剑

    指着伍封,剑尖却微微颤抖起来。

    伍封拔出了“天照”宝剑,用手指轻轻在微带红色的剑身上弹了弹,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响

    声,缓缓道:“越兄,在下这口剑重一百零八斤,原是剑中圣人屠龙子的宝物,曾杀过七百多人,

    甚有灵性,阁下可要小心了。”他最懂造势,此刻不仅浑身弥漫出凌厉的杀气,言语也格外豪气

    凌人。

    越寒更吓得魂不附体,若不是这里有大大小小数十双眼睛盯着,只怕早就弃剑而逃了。

    伍封见吓得他够了,转头向躲在一旁的秀葽和鸣蜩二女看了一眼,笑道:“美人儿只怕被小

    兴儿吓坏了,看在她们面上,在下绝不会下杀手,越兄尽管放心,使几招最精妙的剑术给在下

    瞧瞧。”

    他越是这么说,越寒反而更加恐惧了。

    伯嚭在一旁见势不妙,心道:“越寒的剑术比我弱不了多少,只是天生胆小了些,伍封这小

    子最会大言吓人,再让他说几句,越寒只怕要转身逃了。”他忽地大喝一声:“越寒,出剑!”

    越寒闻言一惊,“嗤”的一声,一剑向伍封小腹刺了过去。只见青光疾闪,剑光如一缕碧莹

    莹的流水,倏地向前涌了过去。

    房中众人之中多善剑术,只见这一剑,便知越寒的剑术比伯宁和安嗣要高出了许多。

    伍封喝了一声,手起剑飞,由左至右向越寒平削了过去,众人只听“轰”的一声,这口巨剑

    上居然发出隐雷般的声音,剑光才动,剑光已将满屋人的脸映得一片血光般红,越寒只觉剑风

    迎面而来,剑刃还在数尺之外,剑风已将他的长发吹得向后笔直扬起。

    越寒心如电转,平生练过的数十剑招如灵光闪过,可无论用哪一招也无法挡住这一招具开

    天劈地之威的神剑。他又想退避闪躲,可觉得这一剑之势达数丈之外,就算暴退十余步也躲不

    开这一剑,猛可地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掠过:“这不是人!”

    说得迟,那时快,眼见那一片眩目的剑光由远而近一闪而至,在面前三寸处停了下来,越

    寒大叫一声,只觉这一剑已从他心底爆开,如同大火般将他在眨眼间烧成了灰烬!

    众人见伍封这无可抵御的一剑如天外流星一般,猛可地在越寒面前凝住,剑光虽敛,但每

    一个人都觉得这一口剑在自己心底划过,以至遍体生寒,甚至连不懂剑的秀葽、鸣蜩等人也沁

    出了一身冷汗。

    伍封果然如前所言,没有下杀手,甚至没有碰到越寒一根寒毛。

    展如喃喃地道:“好剑法!如此神剑,谁能御之?”

    伯嚭面如土色,才知伍封的剑术不仅比鲍兴的大铁斧凶猛凌厉十数倍,而且运剑之法又是

    鬼神莫测,无可比拟,像这样的剑术,自己连挡三招也是毫无把握,若是与他动起手来,哪里

    说得上交手,说是任他宰割还差不多!

    越寒却静静地站在场中一动不动,如同呆了一般。

    展如见他失魂落魄地站着,心中不忍,便道:“越兄,请回座上饮一爵酒。”

    越寒恍若未闻,那一柄剑静静地向前指着,丝毫未动。

    计然在一旁道:“秀葽、鸣蜩,去将越爷扶回来,陪他饮些酒定定神。”

    秀葽、鸣蜩上了前去,伸手去扶越寒,秀葽道:“越爷,请随……”,手才碰到越寒,越寒

    便静静地倒了下去,众人都吃了一惊,火光下只见越寒口中流出一缕绿色的胆汁来。

    鸣蜩有些见识,惊呼道:“原来越爷给吓死了!”

    众人相顾失色,他们在一旁见到伍封的剑术已经是心惊胆战,越寒身在伍封的巨剑之前,

    眼中所见、耳中所听恐怕比他们要觉得恐怖十倍,也怪不得他会活生生地给吓死在场上!

    伍封叹了口气道:“在下早说了不会下杀手,不料越兄还是会害怕。”

    这越寒的剑术并不及浑良夫,而伍封的剑术却比当日与浑良夫交手时厉害了数倍,当日浑

    良夫还不敌他一二剑,何况是今日的越寒?伍封真要杀他的话,十个越寒也丧生剑下了。谁知

    道伍封并不想杀他,这人却被吓死,连伍封也大觉意外。

    鲍兴在座上大摇其头道:“原来不用刀剑斧子,吓一吓也能夺人性命,这种事小兴儿还是第

    一次见到,今日真是大大的长了些见识。”又道:“凡人怎是龙伯对手?唉!”居然还长长地叹了

    口气。

    伯嚭闻这一声叹息,与王子姑曹对望了一眼,都产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等计然带人将越寒的尸体抬走后,伍封冷冷地向伯嚭看了一眼,道:“适才太宰说过,在下

    与越寒动手之后,太宰便会亲自上来指教,太宰身份高贵,想来不会食言而肥。太宰,请!”

    伯嚭几乎吓破了胆,哪敢与伍封交手?摇头道:“老夫这点剑术,怎敢与龙伯交手?先前老

    夫怕龙伯自重身份,不与越寒比武,才会这么说。这是激将之法,怎当得真?”他惊骇之下,居

    然能厚颜说出这番话来,也算罕事一件。

    伍封想不到伯嚭居然厚着脸皮说了这番话,这家伙不敢上前比武,总不能上前将他揪出来

    吧?他又向王子姑曹看了过去,道:“王子先前说过,想与在下比试比试,是否此刻上来一战?”

    姑曹还哪里敢与他比武,忙摇头道:“龙伯已战了一场,在下若下场去,旁人定会说我是趁

    心占便宜,还是另觅时间比试好了。”

    伍封哈哈大笑,将剑插入了鞘中,回到座上,笑道:“王孙大夫和胥门司马弄污了身子,若

    就这么回去,恐怕会吓坏了尊夫人,是否要派人回府去拿身干净衣服来换?”

    计然在一旁道:“小人这阁中常有人醉酒吐污了衣服,是以备了数十套干净衣服供贵客换穿,

    除了龙伯这样身材的衣服没有,其余大大小小各类衣服尽有,也不用回府取衣。”他叫了两个男

    仆,命他们带了王孙雄和胥门巢去换衣。

    王子地笑道:“说不定王叔日后会常来阁中,计爷恐怕还得照王叔的身材备几套衣服才是。”

    他今日将伍封请来,正是想借伍封之手对付王子姑曹和伯嚭,虽然这二人厚颜躲过伍封的重剑,

    却大大地丢了面子,伯嚭还折了府中三大高手,也算得上是计谋得逞,心中高兴之极。

    计然点头道:“王子说得是,小人正有这想法。”

    伍封心道:“这个计然城府深沉,胆量不小,适才阁中血溅丈外,连死三人,这人却面不改

    色,镇定如恒,看来大不简单。”

    这时伯嚭和王子姑曹已镇定下来,一齐向吴句卑瞪了过去,伯嚭心想:“今日损了三大高手,

    又大大丢脸,全是此人所害。”

    吴句卑见二人面色甚是难看地瞪着自己,愕然不解其故。

    伯嚭和王子姑曹略坐了片刻,自感无颜,带着吴句卑和从人匆匆而去,连小凰儿也不管了,

    一路上自然向吴句卑追问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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