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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念我独兮,忧心京京1
32.1董梧之子
这时,小鹿等人渐渐苏醒,从舱中陆续走了出来,伍封道:“小鹿儿,你们未受伤吧?”
小鹿愕然摇头,不知发生了何事。
伍封到舱中看了看,点了一下人数,见未损一人,放下心来,道:“月儿和雪儿呢?”
妙公主道:“月儿说舱底的浆手与计然是一伙,怕他们捣鬼,先下了去。雪儿不知何故,气
鼓鼓地跟了去要找人晦气。”
伍封知道冬雪是因被人解开了衣襟,虽然及时救醒,未遭轻薄,但免不了气恼得紧,此刻
要是有歹人惹她,敢与她交手,自然是要大倒其霉了,道:“小鹿儿,你带人下了底舱去,不管
浆手是否老实,先迫他们将船靠岸了再说。”
小鹿这时大致明白的发生的事,先为妙公主搭脉,道:“无妨。”这才接过了春雨递上的“大
梦刀”,带着人恶狠狠地下了舱去。
圉公阳和庖丁刀却在船上四下里察看,确认再无敌人后,众人这才入舱坐下。
这时候楚月儿和冬雪上了船板来,伍封道:“睡了一日,眼下可有些肚饿了。”将蝉衣死了
的事说了,让春雨寻觅蝉衣的尸体,先用厚布扎好。
庖丁刀带人去准备饭食,妙公主摇头道:“幸亏越人只是用了使人昏睡的毒药,若是杀人的
毒药便大大糟糕了。”
楚月儿道:“若是毒药我们便不会上当了,毒药放在肴之中,都有异味,我们一试便知,这
‘退避三舍’之色味是计然所有毒物中最淡的,我们又伤心之下,没有注意,才会中毒。幸亏我
和夫君不怕毒药,醒来得快。”
伍封道:“月儿在姑苏闲来无事,研究毒物解药,今日大见效用,很有先见之明。若没有你
预先配好的解药,就算我们二人赶走了计然,此刻在哪儿找药去?”
楚月儿道:“计然那竹简上的毒物解药甚多,月儿见有许多毒物的解药甚难配制,所以预先
配了一些,恰好便有这‘退避三舍’的解药,这真是误打误撞。”
正说话时,便听外面水上有人道:“龙伯!龙伯可在舟上?”
伍封听是任公子的声音,想起幸亏是任公子乘着船在后面追上来,以致计然怕露了行藏,
来不及对他们施以毒手,忙起身出了舱,见一艘余皇大舟到了船侧,任公子站在船头,正举着
火把向这边看。
伍封拱手道:“任兄。”
任公子笑道:“龙伯定是不愿意在下打搅了,见到在下的大船,却偏偏不停下来相叙,累得
在下追了许久。”
伍封道:“非是在下有意躲避,而是我们中了越人的诡计,险些全军尽墨,眼下才杀散了敌
人,夺回了船。”
任公子吃惊道:“怪不得,在下心中寻思,就算龙伯架子再大,也不致于连一个招呼也不打,
便想,若非是龙伯并未发现我的大舟,便是误会这艘大舟是要对你们不利,不敢停下来。”
说着话,运兵大舟渐渐靠岸,余皇大舟贴了上来,两船相隔丈余时,任公子跃到了运兵大
舟上,道:“听说龙伯在阳山谷中了不疑的埋伏,越女出了意外,是否真的?”
伍封道:“大致如此,不过柔儿却是死在王子姑曹的手中。”
两舟停在岸边,伍封邀任公子一同用饭,席间将诸般前事和听到伯嚭与颜不疑的对话说了
一遍,任公子大惊道:“不疑怎会如此?他这么搞法,对代国可大为不利。”
伍封叹了口气。
任公子沉默了良久,问道:“计然用的也是我们董门的剑术?”
伍封点头道:“的确是董门剑术,他的剑术颇有些造诣,恐怕比市南宜僚还要略高一些,而
且逃走时还使出了一式剑招,颇似‘屠龙剑法’。”又将计然的样貌细细解说。
任公子道:“可昔我一直未去过落凤阁,也未见过计然,否则早就认出他来了。”
伍封奇道:“任兄认识他?是了,他还说与你是旧识!”
任公子道:“这人是董门中少见的文武兼修之人,师父常说他是相国之才。当年他在门中时,
一连数晚偷看祖师爷屠龙子练剑,犯了门中大忌,师父正想处置他时,却被他逃走了,从此天
下间再无他的消息。想不到他改名计然,跑到了越国。”
伍封道:“怪不得他的屠龙剑术远逊于颜不疑,原来是偷学的。”
任公子道:“这人隐藏功夫好生了得,越国的事在下知之甚悉,以前从来不知道勾践身边还
有计然这样的高手,否则一查便知。”
伍封心道:“柔儿在越国颇久,我却从未听柔儿说过计然,想来连柔儿也不知道越国还有这
么个第一剑手。”道:“这人犯了董门之忌,居然能从门中逃出来,看来还有十分的逃命功夫。”
他听柳下跖说过,当年柳下跖几次欲从董门逃走都被抓了回去,计然竟能逃脱,可见不同一般。
任公子苦笑道:“不瞒龙伯说,计然在董门中之最得师父宠爱,他之所以能逃走,其实是师
父暗中放了他。”
伍封奇道:“想不到令师身为一门之主,也会偏私。”
任公子道:“这也怪不得家师,天下间有谁能忍心杀却自己的儿子呢?”
伍封愕然道:“计然是董梧的儿子?”
任公子点头道:“不错,他名叫董然,原是家师以前的小妾所生之子,其母很早便死了。计
然是师父之子,虽然他并未正式加入董门,仍算董门中人。”
伍封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在下只听说过屠龙子、董梧、任公子、颜不疑、柳下跖、朱平
漫、南郭子綦、东郭子华、市南宜僚等名字,未听说董门还有个计然。”
任公子叹了口气,道:“我们董门数十年间声名赫赫,这些年却显出没落之像,便始自计然,
家师自坏门规在先,以致门中地位高些的弟子各生自己的打算。”
伍封点头道:“譬如任兄便是如此,既然任兄成了代王,日后自然会以代国的利害为念,门
中之事便得另行考虑。若非如此,任兄早就出现在那阳山谷外了。还有那颜不疑,他既然已成
为夫差之子,所思所想自然是以吴国利害为主,若董门之事将有损吴国,恐怕他也不会去做了。”
任公子叹道:“这是自然,不过有一事在下有些不明白,龙伯既然离吴回齐,不疑怎会想着
要加害龙伯?龙伯甚得吴民之心,在下若是夫差,早就千方百计将龙伯留在吴国,厚土以封。
吴国眼下便如泥陶之器,外表虽然仍然好看,其实一碰便裂。天下之事绝不可能长时间瞒过他
人,就算不疑得手,那些士卒谁都有家人好友,未必不会说了出去,此事早晚必会被吴民知道,
届时人心背向,国灭可见。吴国显示出亡国之态,始自令尊被杀。眼下要说损吴之大,莫过于
此事了。不疑向来聪明多智,怎会做出这样的愚蠢不智之事?”
伍封暗暗佩服,道:“任兄眼光锐利,政务精熟得紧!怪不得令叔会将代王之位传给你。此
事说来烦恼之极,不说也罢。是了,在下早有一事相询,任兄是任氏,代王是令叔,也是任氏
么?”他想,支离益这名字古怪,支离是指人腿脚不便,须用木撑才能行走。支离益名满天下,
却不改名,想是个独行其事之人。任公子是任氏,他们是代王一族,不可能与庶人般无姓无氏
而乱起名,支离益的真实姓名,莫非叫任益?
任公子笑道:“这是代俗,在下生于任城,故而以任为氏,与家叔无关。日后在下有子,若
生于吴都便以吴为氏,生于临淄便以临或临淄为氏,不过姓是一样的。”
伍封笑道:“原来如此,任兄不说,在下还真是不知道此俗。今日若非任兄巴巴地追上来,
计然早就向我们下毒手了,说起来,任兄算得上救了我们这么多人性命。”
任公子摇手道:“这是误打误撞,又算什么。其实自从龙伯入吴以来,我们好歹也算共事数
月,在下对龙伯的看法大有改观,心中早就在想,若能将以往的恩怨一笔勾消,大家结为好友,
在下便开心得紧了。”
伍封点头道:“在下与任兄以前有多番冲突,并非私怨,今日任兄又救了我们数十人,在下
还怎敢记得以往不快之事?”其实在他的心中,任公子是赵飞羽的未来夫君,不免有些爱屋及乌
的心思,何况的确如颜不疑和伯嚭说话时所说,任公子也不再视他为仇,虽然任公子所想的多
半是因代国的国事所需为目的,但毕竟是误打误撞助了他们。
任公子大喜,道:“这就最好了。”
二人对饮了数觥,这时鲍兴过来道:“龙伯,那一班浆手当如何处置?”
伍封道:“他们是奉命行事,无甚大恶,都放了他们,明日你在附近觅些百姓,许以厚酬充
任浆手。”
任公子道:“龙伯不如移到在下的余皇大舟上去,一并北上,在下从人不多,船上尽可以容
纳,也免得另觅浆手。”
伍封寻思:“这运兵大舟实在太慢,能乘余皇,自然是快得多了。”道:“我们有丧事,棺柩
随行,任兄喜事在即,一并北行只怕遭惹了晦气。”
任公子笑道:“我们代国人才不讲究这些。其实这艘余皇是夫差送给在下的礼物,这人年老
糊涂,我们代国地处漠北,怎用得上如此巨舟?不过不要白不要,一路乘行也是好的。只不过
在下到鲁国后便要弃舟登岸,这大舟弃之可惜,命人缓缓绕着水路驶到代国去,小水道里也无
甚用处,在下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将此舟转送给龙伯。龙伯的水军天下无双,多了这艘余皇大
舟,总能添些用处吧。”
伍封道:“这余皇大舟建造不易,非十余年不能造出,眼下仅有三艘,当年建舟的高手匠人
再也觅不到了,是以珍贵无比,在下已有了一艘,怎么好意思接受任兄厚赠?”
任公子笑道:“这本就不是我的,又是用不上的物什,在下顺手送出去,得了十分人情,大
有所得,何况日后在下说不定还有请龙伯援手之处。”
伍封道:“既是如此,在下便厚颜收下了。日后任兄有用得上在下之处,在下定会尽力而为,
只是国家大事由寡君和田相施为,在下不能作主,若是私事,在下当是义不容辞。”
任公子知道他一诺千金,得他一句承诺,十分高兴,伍封靠一己之力,两番救了吴国,日
后即便不靠齐国士卒,这人也能助代国不少,当然是极为高兴,大笑不止。
当晚便宿于岸边,伍封等人迁上余皇大舟,鲍兴觅了具良棺,众女将蝉衣的尸体放入,妙
公主和楚月儿感于此女以自身性命救了夫君,是以在棺中放了无数美玉金贝,陪敛甚丰。
鲍兴选了五十个勇士,让他们押着这运兵大舟入海,驶回莱夷去。这种运兵大舟,也仅是
吴国才有,天下也没几艘。
这艘余皇大舟与伍封的那一艘大小相若,不过伍封那一艘经徐乘镶嵌铜板,半披铜甲,这
一艘却全是由一尺多厚的木板造成,自然是比不得伍封那一艘坚固,不过在伍封所有的战船中,
这艘余皇的威势用处可排得上第二了。
大舟一路北行,途中任公子与伍封一行人着意结纳,情意拳拳,虽然这人心胸狭窄了些,
但也算得上当世极了不起的人物,伍封与其情义每日俱增。
舟行七八日,这一日入了鲁国之境,任公子向伍封等人告辞。
伍封将他送到了岸上,任公子叹了口气,道:“在下与龙伯相识颇有些日子了,不过起始是
互相争斗,眼下好不容易做了朋友,却又要分手了。”
伍封道:“来日方长,日后未必便不能再见。”
任公子道:“在下将要继王位、娶王后,若是龙伯能来看望,在下定然十分高兴,只是龙伯
离家已久,家有变故,在下也不敢奢忘龙伯能赴代国来。”
伍封心中一动,便想答应去代国参加他的继位大礼,但转念一想又不大可能,一来叶柔新
丧,二来妙公主有喜,自不能千里迢迢赶到代国去。
二人对饮了三觥,这才挥手告别,任公子带着其二十多名从人往西去了。
余皇大舟上的浆手仆佣都是夫差为了结好任公子所送,既然大舟又转送给伍封,这些人自
然又归伍封所有。这些吴人江居江南锦锈之地,本就不愿意到风沙荒凉的漠北去,只不过身不
由已而已,如今又被任公子送给了伍封,无不十分高兴,他们对伍封敬若天人,能跟随伍封,
自然是远胜在饥荒连年的吴国,是以一路上十分殷勤卖力。
在水上行了两天,伍封为免鲁国地方官员前来问候,俗礼繁琐,便吩咐浆手不要靠岸,这
日到了费城之东时,便见一队人马在岸上随着行船追逐,楚月儿眼力颇好,道:“夫君,是柳下
师叔。”
伍封喜道:“我正寻思要见见柳下大哥,又恐怕这么抬着棺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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