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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加重了力道。制止她再说下去。蓦地眼神一变一把松开苏婉。而身旁的几人也禁不住惊呼出来。
因为苏婉的小腹上赫然插着一把匕而那双握着匕的双手却长在她自己的胳膊上。
“嘿嘿!我若死了看他们会不会相信你这个疯子!”血从苏婉的身体流出来溅得满地都是她蹒跚着后退用一种微微抖却透着无比得意的怪异声调开口声音很轻只有方拓才能听清楚:“你永远斗不过我!”咧嘴笑着那牙齿中嘴角上都流着浓浓的血猩红色的。她突地转身抱住赶上前来的柳长风凄声道:“相公妾身是被冤枉的啊!但妾身不会让你为难的只有一死才能才能表明清白!你一定要杀了这个贱女人给我和儿子报……”她抬手指了指方拓然后那手倏然坠落。
空气凝滞了所有人都震惊得看着一切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会落到这步田地。
“你……”方拓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浓重的悲凉困惑笼罩在她的心头心仿佛冷得颤。她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牺牲了孩子到最后竟然连自己都搭上了这又为的是什么?难道只是妒忌?
“我要杀了你!”柳长风眼睛里瞬间布满血丝放下苏婉便冲将过来。
“不要!”顾文宇惊恐的大喊但柳长风不容任何声音任何人的劝阻一掌拍向方拓的胸膛。
但有一人比他动作更快鬼魅般的闪到方拓身前凌空出掌接下柳长风的攻势。他与柳长风对击一掌势均力敌都后退一步柳长风咬咬牙不顾一切的又要攻来。
“冷静点!”余文杰抢上前硬是将他拦腰抱住:“长风冷静点啊!”
“你们还要我怎样?”柳长风大吼着挣扎着看向方拓的目中满是愤恨又面向方才出手的冷幕白:“你今天是一定要维护这个疯子是不是?连多年的兄弟情谊都不顾了?”
冷幕白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他低下头沉默半晌才轻声道:“她说的有道理苏婉确实可疑不能因为你的一时愤怒而冤枉了好人!”
“冤枉好人?”方才在察看苏婉伤势的方俊直起身撇嘴冷笑:“疯子的话你也相信?柳夫人怎么会做出杀害亲子的事情?”他不屑的看向方拓又道:“你够厉害的出来一次便会害一条人命屠友妻这回我也保不住你了!”
方拓自失神中恢复过来扶着墙颤巍巍的站起脸色却苍白得可怕:“我说的一切都是她亲口所言!”抬起一只手指向头顶一字一顿道:“我对天誓若我说的有半分虚假我死后当受万千酷刑从此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生。”这可算是最毒的誓言了转头又看了看满面惊容的众人淡淡的说:“苏婉既然是下药必然还留着一些毒药你们搜一搜她的房间便好了!更何况柳公子还不知道吧?二十多年前的千株毒手袁如眉便是你的岳母你们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吧!我不相信查不出什么来……”一口血喷将出来竟将那身旁的墙壁染红了。身子终究支撑不住虚软的靠向墙壁看他们的脸色似乎有些相信自己的话了稍微放下心来:“你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的查!反正我今日终究要死是等不得了!”
“师兄!当日你怎么不说出来?”顾文宇扑到她的身上痛哭道:“那样你也不用复出这么惨重的代价了!”又低声说:“都是我不好若我再坚持些师兄又怎会受这些苦?”
“我不是告诉过你男儿不应该随便哭的吗?”方拓替他擦了擦眼泪温言开解道:“这其实不怪你!我知道你一向懂事听话师伯教导了你四年多你没有立场,更没有能力去违背他的意思!”
余文杰走上前:“几日前你若告诉我们我们又怎么会不相信你?”
“我去找个大夫吧!也许没有那么糟!”冷幕白关心的接道。
“不必了!你们谁都不要去!”方拓目露哀恳能在死亡的前一刻有朋友在身边多少会有些安慰。又笑了下:“我也是最近才得知真相那时我随时会陷入疯狂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更以为再见不到外人便强行利用毒素恢复了功力!”她咳嗽对着余文杰和冷幕白扯了下嘴角:“此后见到你们心中也有些后悔但那时若说出来你们还能让我出现在这里么?”接着她看了看满面凄然的柳长风柔声说道:“长风兄我知你还有些不信但事实便是如此。”
“胡说八道!”方俊抬高眉毛:“婉茹确是你亲手所杀这是人所共见的还想耍赖不成?柳夫人下毒的事情据说你在同她见面之前便已是疯名在外你又如何解释?至于那孩子的死更是荒谬一个娘亲怎会忍心杀了自己的孩子?毒誓你都要死了有用么?”
“看今天阿拓的表现哪有半点疯颠的样子?”余文杰大声反驳又向他瞄了眼:“方大人怎的宁愿相信外人也不肯相信自己的侄女?”
“我只相信事实!”方俊铿锵地说接着嘲讽的目光扫向冷幕白余文杰等人:“你们不是也被她迷惑了吧?这女人狡诈淫荡不知道许了你们什么好处值得你们如此维护她!”这话说得两人面色铁青。
“狡诈淫荡?”方拓哈哈大笑的接过话来,她眨眨眼:“师伯你这话从何而来?”
“还用我明说么?”方俊浓眉倒立严声道:“趁现在赶快给我回去好好的定亲宴都让你给搅了故意的是不是?用毒素冲击穴道?这种功法我从未听过你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若非碍着你姨妈的面子看我还管你……”
“我知师伯对我行事多有不满!或许我满手血腥死有余辜但兰若冰的名声绝对不容任何人玷污!”方拓一把推开顾文宇一只手掌不自觉的摸向左臂。抬起头声音里夹杂的黯然和悲哀的味道缓缓开口:“至于兰若冰是否真的有过错失你以后便会明白!”说完却再次低下头没人能看到她的脸色似乎在犹豫什么。
“师父!”这时从后院闪现一道娇小的身影肝胆欲碎的惊叫着扑了过来。
白仙衣上前抱住无力的方拓。泪如断珠道:“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拓回过神来看向徒弟怜爱道:“我是来看你的啊!刚刚我还在遗憾呢!考虑是不是将你叫来没想到你还真的出现了!”
“我一直在后院呆着呢!刚才听丫环们说有个疯……师父啊!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好吓人啊!”白仙衣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擦拭着方拓脸上上的鲜血。
“看你脸上的妆都花了!可不漂亮了!”方拓展颜笑道她抬手抹干徒弟脸上的泪水:“我终于能再见你一面总算……总算能瞑目……”话未说完大口大口的鲜血自口中喷出除了那流血不止的耳朵和眼睛这次便连鼻孔也淌出血来。
“师父你在说什么啊!不准再这么说了!”白仙衣恐慌的睁大了眼睛
众人默立在旁边或是辛酸或是悲痛的看着这对师徒却无一人能说出完整的话来。便是方俊和柳长风也露出了悲凄的神色低头无语。
“怎么阴天了?”方拓抬眼这才现原本晴朗的天空上不知何时聚集了大片的乌云将太阳也遮住了。
低头凝望着白仙衣:“仙衣该说的话那晚我已经说过了便不再重复我现在再告诉你一句话你要铭记在心世俗之言听不得!入耳是非信不得!当杀之人心软不得!可行之事犹豫不得!男女情朋友义更是天真不得!”说着她紧紧抓住徒弟的胳膊很认真的告诫道:“一定要记住为师便是没有了解其中真意行走江湖数载却仍看不透人心险诈弄不懂世态炎凉啊!心软至迂腐地步数场灾难皆因此而起今日生机耗尽才领悟这层道理晚啦晚啦!我的过错你绝对不要再犯知道么?”
“是的师父!仙衣记住了!”白仙衣哭着点头。
“记住就好!虽然你未必会听但我总算尽到了一份责任!”方拓笑了但身子却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师父!”“师兄!”顾文宇和白仙衣都哭成了泪人。
其他人也不顾的许多围了上去。
“冰儿要下雨了!有什么话咱们进屋再说吧!”方俊似乎想要上前扶她但那手抬了抬最终还是拘谨了摆在了两边脸上也第一次现出了愧疚伤感的神色。显然面对将死的方拓他这个做师伯的多少还有些感慨吧!
柳长风则一直很奇怪自从方拓誓之后他便神色复杂的站立在旁边既不给妻子报仇也不上前看看方拓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顾虑这什么。
“不必浪费时间了!”方拓晃了晃头。接着又对顾文宇冷幕白余文杰三人交待了一大堆的话总算安排好了身后的事情。偶然瞥了柳长风身边躺在地上的苏婉一眼。现本已经被众人认定断气的苏婉的尸体竟然颤动了一下。
“苏婉没死!”方拓惊讶的道。
柳长风赶紧回身察看苏婉的伤势半晌才舒缓口气抱起她便要离去。
“长风兄!”方拓扬声道:“若证明了我的无辜那女人是否能教给文杰和幕白处置?”
柳长风闻言身形震动一下久久才道:“若她真的是罪魁祸我也放不过她!”扔下这句话便离开了众人。
“他今天挺奇怪的!”方拓喃喃自语转向白仙衣:“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方拓拍了拍她:“此时前来我就为求死!干干脆脆的死清清白白的死!我是谁?”突地大吼摆脱了白仙衣的手臂身子直立双拳高高握起对着天空的云彩像是在宣誓又像是在召唤着什么。一身的病态倦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代的却是一种令人激赏悦目的儒雅和飘逸;黑色眸子里此刻闪烁着一种诱人的深邃以及隐藏在深邃之后的欣喜与狂热。这时的她神采飞扬全身如有光华闪耀夺目异常:“我是方拓那个男儿方拓那个差点迷失的方拓。既然生无可恋死又何惧!我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愿那样永远浑浑噩噩下去我宁愿在这天空下痛苦惨叫也不愿呆在那牢笼中窝囊一辈子!”双手扶住了一脸呆滞的顾文宇大力摇晃道:“我不是兰若冰更不是你妻子!我只是方拓!”对他来说兰若冰的身体是个很沉重沉重到几乎压垮她的包袱。即便表面洒脱毫不在乎但内心里却不得不面对各种压力毕竟他算是替兰若冰活着的!附加品便是贞节名声长辈和亲人这些东西让他倦了累了承受不住了。一直以来她的心中总是会有种莫须有的内疚感;常常有一种在传统道德严律之下的畏罪的感受;常常有一种在世俗观念的苛尺下自惭形秽的感觉。痛莫大于此!悲莫大于此!哀莫大于此!那对酒当歌的豪迈不绝于耳的夸赞也曾让他暂时忘却烦恼但每次快活之后却要独自面对满院的清冷与心内的萧索!如今终于要摆脱了这一切了!
这一刻她想了很多不觉间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身子再不受控制向后倒去。
几人一直在注意着她一见如此连忙上前慌张的扶住将她搀到墙根下。这时天上开始飘雨了淅淅沥沥的偶尔一股风吹来横斜飘飞雾一样点在地上瓦上树叶上……
“真下雨了!”感受到了雨水的冰冷。方拓仰面朝天却是眸子黯淡方才的耀眼色彩好像昙花一点痕迹都没有了。看了看眼眶通红的几个亲人好友:“我知道你们伤心但最后一点笑容都不肯让我见到么?笑一下吧!”身子越僵硬却仍是笑了出来。突然想起什么在怀中掏出一个血红色的簪来抖着手戴到仙衣的头上看了又看点点头蓦地。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淡淡浮起一层红晕。她的眼睛却由此再次闪亮燃烧起来:“像!真像啊!我往日怎么没有注意呢!”
拉住徒弟的手那笑容却立刻消失了:“嫣玉你不是嫣玉么?”眼中第一次盛上了泪水凝望仙衣好长时间眼中的光彩又一次黯淡了下去她叹口气喃喃道:“不是你不是她!”无意间她看向众人的身后然后很大声的笑了起来:“怜香你终于肯来看我了!是来接我的么?”
众人听了她的话均感诧异忍不住回头那里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你在胡说什么?哪有人了?”冷幕白失声道。
“没人么?那是我看错了!”方拓伤感的皱了下眉她的头缓慢的动着最后高昂起来口中开始念着奇怪的句子:“拨开陈旧的诗行只有字迹在渐渐黄。我幻想变成了飞鸟阳光中张开翅膀穿云破雾许多年只想找到岁月不会流逝的地方。桂树上一圈一圈的年轮啊它记载了人世沧桑擦一擦你能否看到幸福的闪亮?你的清澈眼神是否还在那个地方?你的美丽心灵是否还放着光芒?你那灼热的心脏会不会在时光的阻隔下变的冰凉?我的思念?还能不能被风吹到你的身旁?在那里你又是否会因此而受伤?”口中念着。到最后却已气若游丝。再说不出话来了。
她的嘴唇还在开启似乎还要说什么众人竭力的听却一个字比一个字模糊。方拓深深的看了白仙衣一眼苦涩的笑了下然后用下巴点了点自己的左臂。又想抬起手却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力不从心勉强做到了那手臂也只到半空便滑落下去。
她的眼沉重闭上耳边还有着什么人的呼喊但是中间仿佛隔了什么。不清楚了。她感觉自己在向上飘如烟如缕的。所有人所有物都模糊起来白茫茫的像烟雾一样。似乎有风迎面而来把他们吹得很远很远。她向上升着想离开的不想离开的怀念的舍不得的!都离她远去了……
顾文宇不敢相信的伸手探了探方拓的鼻息最后似乎受到了惊吓畏缩着往后挪步子看了眼僵硬站在那里的冷幕白和余文杰又看向身边低着头的师伯方俊动了动嘴巴终是不出声音心脏被抽空了一下子跪坐到了地上。
雨越来越大了!白仙衣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号啕大哭她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铸住了傻呆呆的跪着惨惨的死盯着地面如同木偶一般。
蓦地她抬起头目光凌厉的扫向方俊大吼道:“你不是要守宫砂么?我师父点了就在身上你找啊你来找啊!”接着站起身抬手向众人推去:“你们都走开离远点!”这时眼泪再次流下她痛哭用力的推搡着眼前这一帮低着头的男人:“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都不是好人……”
“你们都不是好人!”就在这撕心裂肺的哭嚎中雨更大了!
雍熙二年的四月初九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在很短的时间内被乌云占据了那黑压压的大到笼罩整个天地的云层越积越厚狂风飙起毛毛细雨变成了瓢泼一片轰然一声巨响有惊雷自北方传来地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