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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人玩笑说“复仇就是要等他凉了才好吃”。南凭崖反而觉得这个看似粗鄙的翻译非常有意思。
南凭崖一直在做的,就是这个,等他凉……
但似乎要等太久了。
南凭崖看了一下腕表,心中泛起一股不安:“怎么还没来?”
赵莫为也去催过四五回了,回头都说:“电话打不通。”
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了南凭崖的心头,他语气冷冷的:“你去打听一下,嵩斐梵现在在干什么。”
赵莫为正想打电话,却发现电话自己响了。
他立即接通:“喂?哦……我知道了……”说着,赵莫为捂着电话,一边对南凭崖说:“南总,是锦绣金窟城打来的。说嵩斐梵去见春钗飞了。”
嵩斐梵最近的目标是和春钗飞交朋友。短期目标便是先和春钗飞见上一面。
要和春钗飞见上一面,倒是很容易,只要跑去锦绣金窟城砸钱,把自己升级成至尊白金会员,自然能见到他。
有钱开路,脚下就是一片坦途。
嵩斐梵自己不太喜欢赌,便带着朋友们去,一行人包下了一个贵宾厅,连续三晚为锦绣金窟城贡献流水,挣得赌场经理眉开眼笑。
所以,第四晚,嵩斐梵提出想和春钗飞见一面,经理也不好回绝。
别说是经理了,春钗飞本人都觉得不太好回绝。
站在道上,春钗飞属于大哥,看谁不爽抽谁。但站在赌场的角度,春钗飞属于老板,做生意和气生财。
春钗飞只说:“你问问嵩斐梵来找我干什么?如果是以客户的身份的话,那我就带他去旋转餐厅吃顿好的。但如果是谈合作、攀关系嘛,那得按规矩,第一次见我的,都得‘玉帛相见’。”
“玉帛相见”,这是一个十分微妙的词语。
嵩斐梵听到后,眉心都不可见地蹙了一蹙。
“玉帛相见”这个词语,有两个意思:一个是送上美玉和丝帛作为礼物,以礼相待;另一个意思是,宽衣解带、赤身露体相处。
嵩斐梵不觉又仔细打听一下,到底春钗飞是哪个意思。
结果有点出乎嵩斐梵的意料,春钗飞两个意思都有。
嵩斐梵得送上值钱的礼物,同时到达锦绣金窟城的SPA水疗中心,脱光衣服泡在水池里和春钗飞见面。
当然,那不会是公共的水池,而是在贵宾套间里的私人水池。
贵宾套间的装修典雅大方,房间中心就是一方私人水池,池水澄碧,映着会所的装饰灯,犹如星河翻动,如梦似幻。嵩斐梵一身干净地浸入池中,连条裤衩子也没给留着。
嵩斐梵不禁感叹:这个春钗飞的架子真大、脾气也够古怪。
他又想:经理说了,这是春钗飞的“老规矩”,所有来求合作的人第一次见面都要如此。那么,南凭崖当初来和春钗飞结交的时候,也是这样……?
想到这个,嵩斐梵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白色的幔帐被撩起,春钗飞走了进来。
春钗飞和嵩斐梵一样,是光着身子的,一条裤衩子不留。而且,春钗飞这个OMEGA的举止比嵩斐梵这个ALPHA还要大方,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叉着腿坐进池子里:“等很久了?”
“没有。”嵩斐梵微笑,“刚刚来。”
春钗飞把大半身子探入了按摩水池,笑道:“嵩先生别介意啊,我这个人疑心重。总觉得这样才够坦诚!”
“我非常理解。”嵩斐梵点了点头,“这个按摩池也非常舒适。我感觉不错。”
“那就好。”春钗飞自如地展开手臂,一双白花花的膀子搭在水池的边缘,“我这个人不爱拐弯抹角,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要答应的会答应,不爱答应的也会直接拒绝。”
嵩斐梵便说:“钗哥果然快人快语!那我也直接说吧,我希望和钗哥交个朋友。”
“好哇!”春钗飞爽快地说,“我最喜欢交朋友了,尤其是和有钱人交朋友。”
嵩斐梵却又说:“可是,看目前的情况,我和南凭崖,你恐怕只能选一个人当朋友了。”
春钗飞闻言一笑,说:“我全都要,不行吗?”
嵩斐梵也一笑:“您不是喜欢和有钱人做朋友吗?我和他只能有一个人当有钱人。”
“噢,这倒是让人头疼啊。”春钗飞用手指弹了弹水面,澄碧的水面立即溅起了白色的水花,“那我肯定选南凭崖啊!”
“哦?”嵩斐梵状似困扰,但实质平静,“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我和南凭崖是很久的朋友了。”春钗飞笑道,“我觉得和他打交道很安心。而你吧……我不清楚,毕竟和你不熟。做生意的,向来都是做生不如做熟。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我相信你也熟知南凭崖的为人。”尽管被春钗飞一口回绝了,但嵩斐梵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还相当的镇定,似乎这是他一早就料到了的,“南凭崖是你的朋友,但交情应该还不到位吧?”
“不到位?”春钗飞觉得嵩斐梵的说法很有意思,便问,“依你说,怎么才算‘到位’?”
嵩斐梵似乎也习惯了赤身裸体地与春钗飞相对了,姿态不那么紧绷了,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才慢慢地说:“比如说,他和你的关系还没有好到愿意为你承担法律或道德上的风险。但我倒是可以的。”
这句话甚有意思,也是嵩斐梵讲话委婉。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南凭崖不会帮你做犯法事、缺德事,但是我可以!”
说实话,南凭崖这些年与春钗飞结交,确实也仅限于给春钗飞送钱、送客户的程度。从某程度而言,就是普通的生意关系。春钗飞这种开赌场的,可不是善类。自然需要有人帮他做一些高风险的事情——这方面的事情,是无法指望南凭崖的。
春钗飞对眼前这个斯斯文文的公子哥有点刮目相看了,抿嘴笑了笑:“他是一个草根上来的,尚且这么爱惜自己呢。你这个大家大户的少爷,倒肯冒风险?”
“是啊,我从前也不曾想象过我会干这些事情。”嵩斐梵叹了一口气,“但你应该知道我在赞斯比亚积累了一点经验。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的经验应该也能为你的赌场帮上忙。”
赌场嘛,从客户手里赢钱是正经事,而洗黑钱属于不正经。这种不正经的生意却通常利润不菲。
春钗飞听说过嵩斐梵在非洲有做洗黑钱的事情,相信他积累了不少相关的人脉和经验。
说到底,南凭崖给春钗飞的帮助仅限于送点钱、带上了嵩峻宇这样的傻子来赌钱而已,但真正的大生意还是嵩斐梵所说的。毕竟,犯法的事肯定比合法的事挣钱。
春钗飞似乎也有了一点儿兴趣,身体往前倾,手顺势攀到了嵩斐梵的肩膀上。他上翘的桃花眼里闪烁着浴池的水光,看起来亮晶晶的,散发着摄人的魅力。而面对如此佳人的亲近,嵩斐梵的第一反应是身体后倾,背脊贴上了浴池的池壁,一阵恶寒随之爬上了脊椎。
春钗飞在这方面是十分敏感的,他眨了眨眼,略带失望地说:“我看你还挺俊朗的,身材也好……没想到……”
嵩斐梵为人圆滑、性格坚定,很少会感觉到尴尬,但这算是他少有的尴尬时刻,而且是非常非常尴尬的那种。他甚至不知该说什么话。如果只普通的一个OEMGA亲近,他有许多应对的办法,然而对方偏偏是个拥有生杀大权的主儿,他可不敢随便回应。
春钗飞恶作剧似的眨了眨眼:“我看出来了。”
“嗯?”嵩斐梵不解其意。
“我阅人无数,这方面可是很敏锐的。”春钗飞的眼神不再故作妩媚,露出了锐利的锋芒,仿佛随时能刺穿嵩斐梵的一切伪装,“你是同性恋吧?”
嵩斐梵的眼睛一下子睁大。
“就是那种呢……无论看到多么漂亮的OMEGA,都依然像臭虫一样软塌塌,但一看到合胃口的ALPHA就会硬得跟打了石膏一样……”春钗飞低语道,“你应该就是这种只对ALPHA男有反应的ALPHA男吧?”
嵩斐梵像是看到了什么鬼怪一样下意识地退避,尽管脸上竭力保持冷静平和,但微微紧缩的肌肉却轻易地出卖了他:“不,我不是。”
嵩斐梵这时候像是一根竹竿,看着刚直、硬实,实质中空、心虚。
嵩斐梵有点儿明白为什么春钗飞立规矩要与新认识的人“玉帛相见”。大概,对于文明人而言,一层衣服便是一层盔甲,卸掉了一身衣服便是卸掉了一线防备,紧张、惊惧与不安都更容易暴露,如人性之弱点一般。